第69節(1 / 2)

遝,像恨不能立馬飄出這乾清宮似的。

皇帝越看越氣悶,心口很快起伏得不像話,雙手發抖,眼睛也頻繁眨動起來。

這是又犯病了,司瀅連忙喚人去請太醫,又把一直溫著的藥取出來,上前去喂給皇帝。

乾清宮內跑跑顛顛,一班人進進出出地忙活半晌,皇帝才又平靜下來,靠著引枕發呆。

“這是太醫院新配的方子,能清肝毒,陛下用一些吧。”司瀅端著藥盞奉上去。

皇帝不是怕吃藥的人,況且百藥入肝經,這方子還是清肝毒的。他也不用藥勺了,伸手端起盞子,幾口便灌落肚。

吃罷遞回給司瀅,淺淺笑了笑:“有勞。”

皇帝是真正的金相玉質,尊榮裏堆疊出的皮相,眉眼自然也很是優越。

但這幅俊容卻引不起司瀅什麼想法,在她眼裏,穿著明黃常服的皇帝,就像她昨天扔掉的那顆黃桃。

或許是放得太久,又或許是受過磕碰,即便皮沒皺,然而一眼過去,便覺得腐糟到了一定地步。

司瀅接過盞子,彎下腰正想退出去時,皇帝指了指旁邊的坐墩:“陪朕說說話,可以麼?”

天子之言,再是商量詢問的語氣,也沒有人會拒絕。

是以司瀅謝了賜,挨著椅子的邊坐下來,等皇帝開尊口。

皇帝與她見得少,對她也沒什麼了解,說話談天,少不得要從楊斯年那邊找話頭。

楊斯年曾給皇帝當過一段時日的大伴,私下裏,皇帝偶爾也會這樣喊他,這時候與其妹嘮扯,自然也這樣稱呼。

皇帝先是喟歎:“大伴在宮裏受過若,遭過罪,那時候被奸人所冤,是怎樣艱難,朕全看在眼裏。”

司瀅搓著手指,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又感觸道:“那時他以為家人俱不在世,辦庶務倒奸宄,從來比旁人要拚命許多,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惜命。如今你們兄妹相認,他尋回血親,身旁有了一母同胞的妹妹,朕替他高興,也羨慕他。”

提及羨慕就又有話說了:“朕雖坐擁四海,可從不曾見過母妃什麼模樣,自有記憶起,便呆在無人問津的偏殿,後被先帝想起,才指給太後,才又有了母妃。”

到這裏,皇帝頓了片刻,兩道好看的眉縮作一處:“彼時太後正在喪子之痛中,並不喜歡朕,連看到朕也要立馬調頭離開……好長一段時日裏,朕都以為自己討人嫌,甚至因為病體遲遲不愈而產生過極端的念頭。幸好後來大伴回到朕身邊,開解朕,再襄助於朕……”

說完,他看向司瀅。

司瀅倒沒再瞧鞋了,一雙眼與皇帝對視,清清淩淩,幹淨分明。

皇帝心念一動,麵上漾起好看的笑,啞下些嗓音道:“當初朕發病了,大伴也總像你這樣,坐在朕身邊,陪朕說話解悶。”

司瀅眨了眨眼:“那陛下可感覺好些了?聽聞陛下昨夜裏睡得不安穩,這會子說這麼些話會否覺得困乏?不如躺下休息一陣?”

一通好問,這下,皇帝當真啞了啞。

他提著耐心,勉強再笑:“朕不困,你可是累了?”

司瀅搖搖頭:“回陛下的話,臣女不累。”

皇帝徹底窒住了。

他身為九五之尊,願意這樣與她推心置腹,換哪一個姑娘想必都會受寵若驚,芳心直付。

然而她隻有幹巴巴的恭順,不算奴氣,但有一句答一句。麵對他的示好與示弱,她不臉紅、不害臊、不知就裏,看得你意興闌珊。

盯著眼前這人,皇帝很是不解。

謝府那位表兄也是出了名的挑剔,這樣木頭似的姑娘,到底怎麼迷上了他的眼?

皇帝不喜歡女人這樣,會令他想到淑妃,更想到大行皇後,那是他永遠的痛。

好比現在,他已經不止意興闌珊,氣一下子泄到腳後跟,人也疲乏起來,擺擺手,讓司瀅下去了。

司瀅輕手悄腳走到殿下,見齊湘看過來,她做口型:“陛下歇了。”

齊湘會意,看看天時,她們也差不多可以下值了。

眨眼又是兩日過去,伺候完皇帝藥膳,司瀅端著漆盤走出殿外,打算把皇帝吐血的帕子送太醫院去。

拐個角,迎麵撞見一位官員。

踩皁皮靴,圓領官服,金線織就的補子。他逆著光走來,身形端穩,鼻梁頂著高挺覆影,唇線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