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昨晚被杖斃了,罪名是篡通外賊。
可一個太監,怎麼篡通的,又為什麼要冒這樣大險對太後下手,到底是恨太後入骨,還是哪方賊人給的誘惑太大,卻模模糊糊,沒有後音了。
好些鬧得驚天動地的事,原來隻要有個過得去的交待,死一兩個人就可以抹平。
那天守在乾清宮外,司瀅聽見皇帝一直在發火,前前後後見到進去好幾拔的官員,出來都麵如土色。
據哥哥說,那些大都是原來的趙黨一脈。
樹倒猢猻散,趙府風光不再,見勢不好,多數人想的頭一件事,就是怎麼自保。
自保有不同手段,背後捅刀子雖然最為人不齒,卻也是最多人幹的。
而對趙東階來說,老父尚在時,他以為家族的萬千榮光也有自己一半力,可主心骨沒了,頹勢如潮之際,興許才清楚自己究竟多不中用。
趙家仗勢行惡多年,趙東階不值得可憐。單就他設計害謝府,就值得死上一回。
而徐貞雙,當初說是要處置,但被千秋宴刺客的事情一攪,還被押著。看來貴妃近來沒心思管她,也不知後頭會怎麼處理。
隔天再上值,皇帝不知是發了一通爛火,還是最近茹素有用,看起來,麵色倒紅潤不少。
侍膳時有人提起淑妃抱恙,皇帝便指了一碟赤棗花香藕:“送去臨陽宮。”
司瀅接了這個差使。
同她一道的是位叫山子的小太監,人很機靈,也很健談。
到路上,司瀅隨口一句:“萬歲爺還是挺在意淑妃娘娘的。”
山子塌肩跟在旁邊,伴著笑說:“昨晚貴妃娘娘到過乾清宮,姑娘興許曉不得?”
“貴妃娘娘……留宿了?”司瀅有些愣。
“那倒沒有,正齋戒呢,哪能讓她留宿?”山子挑著兩條肉蟲似的短眉毛:“不過也在萬歲爺懷裏賴過一陣子,說是做噩夢了。最後離開乾清宮時,萬歲爺還親自掌燈送了她一程。”
末了一咂嘴:“這樣榮寵,淑妃娘娘是沒有過的,不過這樣邀寵,淑妃娘娘怕這輩子也學不來。”
路程有些遠,趁這當間,司瀅從山子口中得知了一些內情。
比如淑妃與大行皇後曾是閨中蜜友,嫁入東宮後一個為妃,一個為選侍,雖地位有差,但感情卻不曾變過。
大行皇後性子跳脫,經常口出妙語,逗得皇帝連連發笑,而淑妃不愛說話不愛打扮,偶有承召,跟皇帝也說不上幾句話。
不爭不搶,不善逢迎,說的就是淑妃。
按山子的話,這時候的貴妃之所以能得聖寵,多是因為和大行皇後性子有些像。
常年病蔫蔫的皇帝,總還是更樂意親近開朗的人。畢竟有歡聲笑語繞著,更能驅散那股子心悶的情緒。
“那淑妃娘娘,以前也這樣病過麼?”司瀅問。
山子嗐了一聲:“要說這出,也跟貴妃娘娘跑不脫。”
當時宮裏開宴,貴妃跟著進來。
那會兒她還不是貴妃,但膽子已經很了不得,見淑妃頂著孕肚,背後說八百年都旱著,好容易承寵一次就懷上了,也不知用了什麼奇門異術。
這話給傳到淑妃耳朵裏,淑妃向來是個板正人,當時就動胎氣,沒個兩天提前生了。
按山子的話說:“得虧是小皇子好好的,不然貴妃娘娘別說進宮,該要進大牢了。不過萬歲爺實在喜歡她,宴上一見就笑了好多回,賜這賜那的,實在不怎麼舍得追究她,但完全略過也不像話,就撤下後位,給了個貴妃的銜兒。”
這麼說來,從後位退到四妃,按著萬事不記爺們過錯這一條,貴妃該是與淑妃很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