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視線變得有些悠遠:“九弟雖口不能言,起碼身子是康健的,能跑能跳人也聰明。先帝爺隨口一句詩,他能很快翻到那一頁,比朕不知靈敏了多少……倘使他能說話,這帝位,恐怕也輪不到朕了。”
不待楊斯年應話,天子又拍了拍腦門:“瞧朕,真是病糊塗了,單憑養在太後名下這一點,先帝爺……便還是會扶朕到這個位置。”
說完笑兩聲,長長地喘一口氣,感覺肺裏像破了個口子,動靜能傳到耳朵裏。
“這世間的帳真是理不清,朕借了太後的光,也被她壓製了那麼長的時日,處處受她掣肘,好似朕就是個傀儡天子……”
眼見天子喉頭攢動,楊斯年掏出帕子去接他的痰:“太醫說過聖體不宜∴
大理寺換了一批人審案,說不定走個場麵草草蓋戳,硬把這個罪名安在謝枝山頭上。
先倒了他,至於所謂的真凶,那也是後話了。
朝堂從來不好混,權黨互鬥有,皇權傾軋,也難逃。
當中種種太過複雜,並不合適聊,泉書想了想:“聽說皇妃向陛下求情了,不管怎麼樣,不要禍及女眷家人。”
話才說完,聽到有穩穩的腳步聲。
二人看過去,太陽照得山壁發亮,而假山後頭,繞出個袁小郎來。
病假告完,他已回了錦衣衛當值,這會兒也是一身輕便貼裏,戴烏紗,腰間一柄長刀。
司瀅起身:“四公子?”
小郎君喊了聲表嫂,別別扭扭說:“我正好在附近辦案子……經過府裏,來看看舅母。”
看舅母看到園子裏來了,司瀅也不點破,順著他的話道:“四公子有心了,婆母這兩天確實又不大舒服,你能陪她說兩句話也是好的。”
見司瀅還對自己笑,袁小郎一臉愧怍:“我其實沒什麼臉來,我爹……”
該怎麼說好呢,小郎君腦門子掙得不停冒汗,他偷眼一顧,見泉書背著身在看草坪,心思便越加複雜。
“我幫不上什麼大忙,托衙門一位兄弟的關係,晚點打算去看看大表兄,表嫂……有什麼話需要我帶的麼?”
正值午陽盛時,司瀅被照得有些刺臉,小腹也隱隱覺得不適。
她想了想,是有話要說的,腦袋像卻勾了芡,一時不大記得起來。
於是想來想去,說了句:“讓夫君別要放棄……家裏人都等他回來。”
這話她自己聽來幹巴,但在旁人耳朵裏,卻很心酸。
泉書轉回正麵,老成地拍了拍她的肩:“清者自清,你放心吧,謝大人肯定沒事的,構陷他的人也肯定不得好下場。”
說話間,感覺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這位公主又抿了抿嘴:“我該走啦,你自己保重,不要胡思亂想,也不用送我。”
話撂完,腳也踩了出去。
大抵給她當侍衛當出慣性來了,見泉書真要離開,袁小郎下意識也跟了過去。
走出一段,又覺得該要道個別。
可回到去,卻見司瀅捂著小腹,麵色好像有些比剛才白了些。
小郎君嚇一跳:“表嫂怎麼了?”
司瀅放開手,紅著臉說了句沒事。
見他狐疑,便指了指旁邊一個碟子:“這裏頭的蜜餞方才貴主吃了不少,想來是喜歡這個味道的,我本來打算包上一些讓她帶走,但沒來得及,不知四公子方不方便幫我送一趟?”
小郎君看了看碟子,又看她,躊躇地問:“表嫂……真沒事麼?”
“真沒事,四公子再不去,貴主怕是已經上馬車了。”
這話一出,終於催動了袁小郎,他端著盤蜜餞,有如酒樓小二般,拔腿追了上去。
隻是臨走前看司瀅的那一眼,有些奇怪,像是窺見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織兒看出司瀅不適,上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