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沒召我。”齊湄說得十分直白,微笑望著她,拉起雕弓弦彈出響:“我府裏的人日日活動,我一封一封上書,一件一件的禮物往宮裏送,還把母後留給我的遺物都拿出來送了。一個月,見不著皇兄一麵。嬸嬸再替我出個主意?”
“元襄命在旦夕之間,我求了這麼久,也沒見過聖麵。”吳氏寬慰道:“多事之秋,陛下日理萬機,分身乏術。他單就你這麼個一母同胞的妹妹,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不見你。”
齊湄嘻嘻笑道:“你是沒見過聖麵,你見了神麵,宮裏就這麼一尊真神,偏叫嬸嬸求到了。虧得我皇嫂念舊情,還肯幫你。”
吳氏心頭一堵,默然不言。
齊湄不依不饒:“皇嫂也算是半個琅琊出身,嬸嬸這個招牌好用的很。嬸嬸替我引薦引薦?皇嫂肯幫我,皇兄便定肯恕我。”
她提到了帝後,麵上終於露出少女的嬌俏之色,竟自然而然發出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吳氏以為她是故意試探,抬目仔細一瞧,半分不似作偽。
一幫胡作為非還自以為是的瘋子。吳氏想,這齊家的人多少都有點瘋勁,就連朱晏亭這個齊睠生的女兒,多少都沾了點。
她沉默著自順了半天的氣,朝邊走開兩步,讓出她身後的徐令月。
齊湄看見她的一瞬間,花容變色:“是你?”
徐令月慢慢行了一個周全的大禮:“奴令月,拜見長公主。”
徐令月從前待嫁時進過宮,被鄭太後留在左右,沒少與齊湄打照麵。但齊湄向來看不起她,隻當做宮娥。直至皇後認了這個妹妹才多看兩眼,記得這人模樣。
後來的事,也無人不知了。
“你不是死了嗎?”
徐令月跪地不敢起,從懷裏拿出了一封有被焚燒痕跡的手書,遞給仆從呈過去:“請殿下先看一看這封手書。”
吳氏看見那封信燒過,眼皮猛的一跳,深深看向徐令月。
她恍若不見,低眸垂眼。
這是鄭太後的手書,說執信者是鄭無傷之婦。
乍見母親的筆跡,齊湄眼眸一垂,露出一絲神傷之色,聲音也低了些。
“這信……這信怎麼燒了半截?”
“是奴自己燒的。”徐令月道;“我本不願意來。”
齊湄目光如電,霍然看向吳氏。
“她是誰送來的?”
吳氏耳朵嗡的一聲響。
昨日她帶這徐令月回府之後,細細盤問了一番,說辭分明是說她是鄭太後救下來的。也看過那封手書,雖然看了一兩句就被徐令月掩下了,說也算是太後懿旨,明日請長公主一起看,昨天還是好好的,今天就燒了半截。
一定是她所為。
但這封燒了的信,加上那句“本不願來”,吳氏異樣之感越來越大。她心間陣陣發涼,後背密密的起汗。麵上強端著一派祥和平靜,硬著頭皮說:“是從先太後老宮人那裏得到的消息……”
“是皇後殿下讓王後送我來的。”
另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吳氏麵色慘然一白,閉上了眼。
此時的情景可謂尷尬到了極致,沒有比替人辦事送來內應,結果那人當場反水更加難堪的事了……吳氏萬分悔恨叫朱晏亭拿住把柄應承了這樁,又惱恨她既要埋線又識人不清,隻恨不得生出個地縫來。
那邊徐令月還在說:“皇後一封信救了臨淄王世子,王後記了她的情。昨日王後和世子都去了上林苑,王後到昭台宮拜見,見了奴,答應帶奴來府上,公主殿下手眼通天,隻需查一查上林苑……”
吳氏聽不下去,厲聲打斷。“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