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玩。

從第一次交手時,她就覺得南客有點奇怪。

她當日那一擊雖然自知狠辣,卻沒想過效果會那麼好,畢竟不過隻是一點似是而非的呼吸相交、肌膚相觸,就算這是個素了幾千年的老魔修,也不至於連殺招都愣在當場。

果然。

相凝霜踢開了腳下的石子,想起方才電光火石間的一瞥,南客負在身後的那隻手。

森森然白骨。

有意思。

到底是不能與人接觸呢,還是不能與她接觸?

她沒有想太久,不一會便老老實實提起木桶,吭哧吭哧的打算走路去挑水。

她雖然看似膽大包天,老是在生與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實則頗能看清形勢,那姓南的估摸是真惱了,她這時候得裝個老實樣子,不能往人家手底下撞。

就不庭山這個地界,沒幾條稱得上幹淨的河,相凝霜勤勤懇懇的走了許久,才停了下來。

她將木桶丟在一旁,取下風帽來,先挽了衣袖伸手去撥弄水流,玉腕弄碧水,自與清波閑。

相凝霜撥弄了一會,又正兒八經汲了一桶水,這才微眯著眼迎著細碎的水光,看向河麵。

河麵清闊茫茫,對岸遠在視線之外。

風行水上而來,吹起她長長流雲衣擺。

這條河便是黑水河,順河逆流而下,能離開不庭山,而直直穿河而過——

就到了潛魔淵。

百年前滅世一戰中被鎮,人人談之變色,聞而膽寒的潛魔淵。

她站著也不安分,撿了石子慢慢悠悠地打水漂,視線卻仍然專注的看向前方。

她前世執劍叛出長留後,出東境,下渝州,南至昭關,北上樓蘭,幾乎踏遍四洲,沒有尋到一點溫逾白的蹤跡,哪怕是屍骨也沒有。

……現在想來,似乎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過。

她遠遠扔出最後一個小石子,眼見著石子在河麵連跳三下浮在了河麵,輕輕笑了笑,轉身提起木桶,又溜溜達達的走了。

走回去當園丁。

她慢悠悠轉了大半天,繞著之前種下去的小石子,拿籬笆仔仔細細圍出一個小花圃來,又從自己的芥子戒種挑了半天,摸出來些玲瓏精巧的銀質鈴鐺,認認真真的掛了一圈。

嗯,不夠鮮豔。

她不太滿意,手上又沒有更好的東西,想了一會,便開始大聲咳咳咳了幾聲。

沒動靜?

她清了清嗓子:“我要逃啦。”

還是沒動靜。

她想了想,拿起身旁鐵鍬,大聲宣布:“我要把這些花種給撅了!”

話音未落,係在籬笆上的小小銀鈴便叮鈴作響,五六個飄忽鬼魅般的暗影,從四下裏橫斜出來,擋在了她麵前。

相凝霜後退一步,連忙扔掉鐵鍬,舉起雙手以示友好,笑眯眯道:“我開玩笑的。”

這些鬼影,是傳聞中魔族的殘奴。

與生前為人的鬼奴不同,殘奴不過是魔族修煉時外溢的魔氣化成,無靈無魂,不具神智,不通人性,隻能勉強記住個指令,是最低一等的靈奴。數百年前魔修肆虐時,也隻是用他們做屠城屠村的趁手兵器,死了就丟的那種。

南客那種修為,手下殘奴必定數目眾多,她自進了不庭山便隨處可瞥見鬼影幢幢,估摸著是有專門盯著她的殘奴,一試果然試出來了。

相凝霜打了個手勢:“我想要一點點顏色鮮豔的布料。”

一列黑乎乎的鬼影魔氣四溢,動也不動。

哦,聽不懂。

她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從簡單的指令出發:“我要種花。”

幾個殘奴動了動。

“種花得要布料。”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裙裝,怕他們看不懂還轉了一圈,“幫我找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