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借其悟佛的緣法,也能高懸禪劍狠心斬斷,那其他的呢。

…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語,蒙蒙難言的眼神,豈不更是過眼雲煙,興許還能助他佛法精益。

她越想越偏,也說不清楚在氣誰了,強自平心靜氣了半晌,到底不是那種默默生氣的性子,便充分發揚了我不高興那大家都別高興的原則,又多說了一句:“…也是,既已得證佛法,曾經的一樹枯梅便不願見了。”

她說話時咬字口吻一向散漫宛轉,這句話卻說得硬邦邦,細細的眉也擰得別扭,難得的情態。

也難得的…可愛。

話音剛落,她便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奇怪,立刻便想開口說起正事,補救一下:“說起來持白……”

“不是不願見。”

洛長鶴卻突然開口打斷了她。

他仍被籠在一片似雲非煙的淡金日光中,微一偏眼便偏出一段眉骨輪廓,極美妙,一霎眼神也風清月白,幹幹淨淨將她的影子映在眼底。

“…是不敢見。”

不敢見?

相凝霜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尋常佛修在參佛持戒時,會遇到許多難以參破的嗔與欲,這種情況下,最好用的辦法就是不看。

功名權財難以看破,那便撇去不看,愚人愛欲難以頓悟,那便也舍棄不顧,棄而悟之,強自壓抑克製,待到功名成土,玉顏作古,總會有參破的那一天。

但洛長鶴不會是這種佛修。他是天生佛骨,琉璃心腸,萬丈紅塵於他不過指尖風過,心境自在,哪裏需要用上不敢這樣的說辭。

一心的煩躁也被這淡淡一句不敢給澆滅,她想了半晌,最終隻憋出了一句噢。

於是禪室內又靜了下去,與上次不同,這次則格外的…別扭,像是夏日裏剛下過一場細細密密的小雨,灼熱的暑氣未消,水汽又逼了上來。

氛圍實在奇怪,她有意打破這樣的氣氛,便從芥子戒中取出了持白鏡,啪一聲將持白鏡扣在麵前的烏木矮幾上。

銅鏡磕上木桌時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這響聲似乎也驚破了一室靜謐,相凝霜又伸出手指把持白鏡往洛長鶴的方向推了推,開始一臉認真的胡編亂造:

“還是說說正事吧…自從上座在抱影林中追惡妖而去,我十分的不安。再加之上座不在,留在寺中也無事可做,我便去了西境四處查證,想看看能否有替上座分憂的機會。”

“天可憐見。”她盡量不做作的捂住心口,很驚喜的模樣,“我竟在金屏宴上見到了持白鏡,想著做些好事,情急之下,便出手搶了持白,還鬧出了些亂子。”

她這一番假話編得實在是漏洞百出,但一來,相凝霜已經不打算在大法華寺內繼續待下去,便不怎麼在乎旁人疑心。二來她也都已經把持白鏡拱手送上了,洛長鶴應該也不至於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不過麵子上總得過得去,相凝霜想了想,又幹巴巴遮掩了一處十分不合邏輯的地方:“…我之所以能搶得到持白…嗯…是因為我認識了一個…一個十分熱心腸的俠客。”

她點點頭,努力增加這句話的可信度:“對,他人很好,幫了我的忙,我才拿的了持白。”

說完了這一大堆,她便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等著洛長鶴發問。

沒想到洛長鶴聽完後,清清淡淡看了她一眼,語氣平平的開口道:“…有多好?”

相凝霜:?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