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盡全力喊出來的聲音其實也不大,南客聞言卻硬生生一停,微抬了眼看向她。

相凝霜對上他視線,下意識呼吸一窒。

他容色太蒼白,唇色卻又極紅豔,唇角沾了她的血,美貌得近乎鋒利,像剛生吃了人的豔鬼。

他深黑眼眸冷得要命,整個人精神狀態看起來都不太穩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殺人屠城,一字一句問她:“…你想要他?”

什麼意思。

相凝霜自覺她現在不太對勁,思考速度也慢了很多,半晌都沒想明白他的意思,正迷迷蒙蒙想要開口時,房內唯一燃著的那根燭火卻在此時恰好燃盡,頓時熄滅——

窗外驟然響起一聲炸雷。

與此同時,她清清楚楚的聽見南客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喘熄,甚至顫唞,像一聲痛呼。

這一係列變故幾乎在一瞬間發生,她尚一頭霧水著,南客已經放了手,她重獲自由,乍然黑暗的環境中卻什麼都看不清,正伸了手向前摸索,室內卻驟然爆出一陣極強的靈力波動。

簾飛榻斜,窗搖門亂,浴桶也被餘波掀倒,相凝霜重重落在地上,痛得嘖一聲,心裏卻隱約感覺到她跑路的機會來了,連忙慢吞吞朝一個方向挪去。

好機會,南客好像不在房內了…

她賣力的挪了好久,自覺已經快到了門口,伸手一摸,卻摸了一掌心的柔軟衾被。

該死,認錯方向了,這是床榻。

她氣喘籲籲靠著榻角歇了一會,腦袋越發昏沉,心中隱約猜出南客的血恐怕有什麼問題,殘存的神智卻實在想不出個什麼自救的法子,隻好在勉強有點力氣之後循著本能繼續辨認方向,正想不屈不撓繼續往前挪,便突然又聽到腳步聲悄然響起在室內。

…不會吧,又回來了?

相凝霜心如死灰,絕望之下徹底擺爛,主動提議道:“要不這樣,我找個碗給你盛一碗喝,這樣比較文雅。”

半晌都沒動靜,她半靠在榻邊,以肘支頰昏昏欲睡,又開始討價還價外加胡言亂語:“一碗都不行嗎?那兩碗…你自己給我的都是手掌的血,不能這麼不講道理吧……那我也要咬你的脖子!”

她仿佛飲多了酒一般,眼眸水光瀲灩,頰邊暈紅,整個人濕淋淋的倚在榻邊,又混亂,又…美麗。

洛長鶴僵硬的立在原地。

他琉璃心腸,五感通明,此刻在黑暗中也目力極佳,將眼前的虛弱美人看得一清二楚,下意識便往後退了幾步,正不知所措之間,覺出些不對勁來,便抬指輕輕拭過自己唇角。

一點暗紅…宛如美人胭脂痕。

是血。

她的血。

洛長鶴簡直要站不住了。

自責、愧疚、慌亂幾乎要將他壓垮,他顧不得方才強行醒來的修為損耗與靈台翻湧,更不敢去細想方才都發生了什麼,隻能努力穩住神智,聲線平平、狀似極為冷靜喚了一聲:“…施主。”

相凝霜一愣。

愣過之後之後就是喜出望外,簡直如同聆佛音般要痛哭流涕了。剛剛那陣大動靜果然就是他來了,嗚嗚嗚我佛慈悲佛子真好。

“快…”她連忙叫道,很焦急的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快來抱我…快抱我出去,我走不動了。”

話沒說完,“哐當”就是一聲響,一旁矮幾上擺著的黃銅水壺被洛長鶴一失手碰了下去。

他正想取了衣物替她披上,沒成想聽到她那句快去抱她,下意識便手腕一抖,不僅沒拿到衣物,還碰落了一矮幾的東西,濺起的熱水澆了他一手背,頓時便通紅一片。

相凝霜注意到了這動靜,卻也沒心力管,等了半晌不見人來,又提了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