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隻顧著上下看,似是在端詳一尊完美無瑕的玉像,渾然忘記了此次前來的本意。柳千葉極不喜歡他們的目光,又礙於就此離去有失禮儀,於是微微垂下了腦袋,看著地上那幾片銀杏樹葉。婢女小竹眼見他們如此無禮,便走過來擋在了柳千葉的前麵,一臉厭惡地嗔道:“你們有事說事,沒事走人。”
“哦!都怨小生失禮了,還望柳小姐莫要見怪。”張姓生員最先醒過神來,他拱了拱手表示歉意,然後開口笑道:“素聞柳小姐才貌雙全,在整個南直隸屈指可數,小生此番前來,是想與柳小姐商量一件事情。”
柳千葉抬起頭來柔聲說道:“請說。”
張生員又拱了拱手,說道:“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柳小姐已至婚配年紀,其實也該找個好點的歸宿,小生三人目前雖然還隻是生員,但是他日必有高中的機會,相比之下,子城兄可是星光暗淡,前景堪憂,更是生死不知,柳小姐一代才女,天姿國色,怎能為此耽誤一生呢?如若不棄,柳小姐可在小生三人中另選一位如意郎君,小生三人均可發誓,必定一生善待柳小姐,視柳小姐如掌中花、心中肉。”
柳千葉還未開口拒絕,婢女小竹便冷笑道:“你們三個是什麼身份?什麼出生?你們配得上我家小姐?你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他們一聽此話臉色忽變,張生員冷哼了一聲,毫不避嫌地說道:“小生並不嫌棄你家小姐與江城子有肌膚之親,你怎可當麵羞辱小生,若換他人,縱然你家小姐貌美如花,也不一定能作正妻。”
“你說什麼?肌膚之親?”小竹氣得發抖:“你少在這裏放屁,給我滾遠點去。”
柳千葉芳心如被針刺,她胸口忽然湧上一波劇痛,纖弱地身子向後退了兩步。她最是無法忍受這樣的汙蔑,對她而言還不如痛快的死去。隻是可惜她啞口無言,她知道會有諸如此類的閑言碎語,她隻能盡量避開,卻沒想逃進嶺村,也有人聞風找來。柳千葉緩緩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眼梢滑了下來。
“你們快滾…快滾!”小竹憤怒地大吼大叫,她知道柳千葉心如刀絞,便匆忙回身穩住了柳千葉,還一麵在柳千葉背心連撫帶拍,小聲勸慰:“小姐,不要激動,不要跟他們一般見識,氣昏了頭可就不好了,他們隻是一群落井下石的小人。”
張生員並不知道柳千葉體質孱弱,即使知道他也不會在意,依然言之鑿鑿地說道:“難道不是麼?這江寧縣誰不清楚,去年江城子還說自己必能三元及第,如今倒好,連死都不知如何死的,小生是真為柳小姐感到可惜,所以才特意來勸說柳小姐,小生三個都沒嫌棄柳小姐丟了身子,你們還想怎樣?還以為我們高攀你們柳家?真是可笑之極。”
柳千葉搖搖欲倒,她腦中一片混亂,她不想再聽他們的話,奈何他們每一句都像劍一樣直刺人心,她想避也避不開。小竹見她麵色發白,呼吸越來越快,急忙將她扶去銀杏樹下坐在了石墩上。然後盯著他們三個,歇斯底裏地咆哮:“你們還不快滾!”
張生員他們正想走去銀杏樹下繼續勸說,但是目光一瞥,發現泛青石階上有一群統一著裝的人正飛奔上來。他們全是衙門的捕快,領頭人正是周中天,他剛剛回過一趟家,正巧順路巡視在山腳下,見到張生員他們上山,並且嘴裏還是討論男女之事。周中天便懷疑他們三個興許有犯案的嫌疑,於是一直在山腳等候,卻遲遲沒見他們下山,周中天就帶著人跑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