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比他記憶裏更挺拔修長的青年。對麵的季瑾似乎是花了點時間才認出他。但季瑾剛才也聽見了下麵的對話,這才露出一個笑容,生疏又和氣地喊他:“宇川?……你來了。”

若是說剛才還有些生分,但他現在這一笑,霍宇川忽然就更能認出他來了。沒別的,隻是季瑾的笑容實在太有特點,讓人想忘記都難。

季瑾已經幾步走上前來了。他伸腿將那個擋路的行李箱踢開在一邊,連忙伸手要接過他手上的煤氣罐:“怎麼是你搬上來的?”

霍宇川看見他手裏還攥了塊抹布,想是剛回來的季瑾上一刻還在打掃三樓的衛生。他便十分客氣地躲了躲:“哥,放哪?”

他手裏的東西沉,季瑾便也沒推拉,轉而給他指幾步之外浴室的方向:“來這邊。”

霍宇川依言往前走,聽見瑾哥的聲音就跟在他身邊說話:“麻煩你了。”

十分新鮮的禮貌用語。是他們這的人日常不會說的那種話。

陳濤的這個哥哥是半路收養來的。季瑾隻在高二那年來陳家住了一段時間,又在考上大學之後就離家了。

陳家住了一個異姓孩子這件事已經不算新鮮。

季瑾大他們五歲,即使在以前也跟霍宇川這群年紀小的男孩玩不到一塊去。是而兩人剛才乍一見麵,彼此還有些生疏。

此時的霍宇川將東西擱在浴室地上,發出頗有分量的一聲沉悶響動。

“陳濤那家夥讓你幹的?”季瑾在後麵問他。

霍宇川:“不是,我上來沒看到他。”

“啊。”季瑾便猜到自己剛才那一聲喊指使錯了人,抱歉地朝霍宇川一笑:“陳濤真煩人,還不回來。”

真煩人——罵人也輕飄飄的。霍宇川低頭瞥了一眼藍色的鐵皮罐:“裝上嗎,哥?”

“你會裝這個?”對於比他小的小孩裝煤氣這件事,季瑾看起來很有些驚喜:“那好,謝謝了。”

霍宇川便彎下背脊,也不用多看,低頭找到閥門開始操作。

他們這一帶沒有那些鋪設完善的天然氣管道,煤氣用完了就隻能靠人力把這些沉甸甸的罐子搬上搬下。

陳家三樓是後來加建的,陳家在季瑾上大學後曾經重新裝修過一遍,季瑾的房間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挪上來的。

但照理說已經裝了太陽能的陳家是用不到這個的,但是季瑾的房間沒有。

季瑾站在那看他幹活。空氣一時靜默下來。為了不冷場,他開始找話題:“幾年沒見,你現在都長這麼高了。”他倚在門框上,頓了頓,又笑著補充一句:“而且還這麼帥。”

是個大小夥子了,剛才提著幾十斤重的東西也不見吃力。自己上大學那年,麵前這人似乎還是一個13歲的小孩,還是14?

說他帥的那一句是季瑾真心想誇的。這個他從前就認識的海濱少年,從一個黝黑安靜的小孩出落成了英雋高大的年輕人。深小麥色的皮膚但並不難看,反而有種健康的美感——不過看來霍宇川他自己並沒有這種感覺就是了。

加之他常年有鍛煉的身材,季瑾猜測他應該正是很受女生歡迎的時候。

霍宇川應著,也與季瑾客套地聊天:“瑾哥你放假?”

“對,放假回來一趟。”季瑾問:“我記得你今年也高三畢業了吧?”

“嗯。”

“這樣啊。那你是走統招還是單招?”

“單招和高水平都報了。”

“是嗎,我記得高水平是也要參加高考的吧,你也去了?”

“嗯。”

“我們當年那會……”

……

除了堆放雜物的空間,三樓這裏就隻住了季瑾一個人,環境更是要僻靜些。兩個人就在這樣過分安靜的空氣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