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1 / 3)

邊緣狀態中,任何一點微小的外界刺激都會讓他再度失衡。

人類本能地想要捂住耳朵,身形一晃。

這一次,是真的掉了下去。

*

和想象中不同,鬱延並沒有慘烈地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

他被一條粗壯的尾巴卷了起來。

像一雙溫柔的大掌,將他從逐漸下陷的泥潭裏托舉而出。

鬱延從小就不是愛哭的孩子。

在孤兒院的那些年,雷雨天別的小朋友因為打雷嚇得瑟瑟發抖縮成一團,哭著喊著找媽媽,隻有小鬱延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東想想西想想,伴著密密的雨聲很快就睡著。

後來進了“晨星計劃”,其他孩子扛不住艱苦的訓練和滿手血泡放聲大哭,唯獨小少年熟練地給自己包紮好傷口,默默再去做下一項任務。

再往後,他長大了,他成年了,眼淚這種東西,也再與他無關。

鬱延早就不記得上一次掉眼淚是什麼時候了。

可此時此刻,他竟然莫名其妙感覺鼻腔一酸。

不是傷感,也不是軟弱或者委屈。

就是單純的鼻敏[gǎn]罷了。

鬱延眼前依舊花花綠綠得厲害,五彩繽紛的光斑擠在一塊兒晃來晃去,像蒙了一層彩色玻璃板,玻璃外的世界混沌而曖昧。

好不容易有了看清阿吼模樣的時刻,竟然被他自己錯過了。

鬱延在強烈的暈眩之中抱住巨獸的尾巴,輕輕剮蹭著它鱗片的縫隙:“阿吼,你是……阿吼嗎?”

尾巴抖了一下。

克製地沒有幅度太大,以免把本就暈頭轉向的人類甩成腦震蕩。

那哼哧哼哧的聲音沒有正麵回答,可鬱延想,八九不離十了。

他不會忘記它尾巴的觸♪感,無比熟練地纏上來,宣誓主權般箍著他,又不至於太緊讓他感到不舒服。

好像已經這麼做過千百次。

他賭贏了。

讓飛船在森林中心放下他也好,貿然徒步穿越森林也罷,沒有離開磁場異常的區域……

阿吼真的來找他了。

遺憾的是,阿吼雖然有讓他心安的力量,卻沒法治愈他的石榴果後遺症。

鬱延的眩暈達到了峰值,各種光怪陸離的畫麵仿佛手挽手一起跳踢踏舞的小人,終於叫他神經過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好在,有阿吼不至於讓他墜落。

*

鬱延做了很多個夢。

夢裏一會兒是豔麗色塊組成的像素小人瘋狂舞動恨不得來場霹靂舞星際錦標賽,一會兒那頭醜陋的“法拉米”把他大卸八塊拆吃入腹,一會兒是老師、雪團子、藺上校、室友輪番出場。

反正是把他二十三年的短暫人生通通回顧了一遍。

一般來說走馬燈都是在人死之前放映的,鬱延迷迷糊糊預感到自己可能是壽命將至,很想歎氣。

接著,他的夢裏出現了一個有著一頭金發的男人。

鬱延在社交方麵懶得很,獨來獨往慣了,認識的金發實在少得可憐,第一反應就是沃格特那個混蛋。

下一秒他否定了這個可能。

盡管看不清金發男人的臉,但超過一米九的身高以及閑庭信步的氣場都是布魯斯少爺所不擁有的。

不像是冒然闖入別人的夢境,而是在聚光燈下走紅毯。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男人沒穿衣服。

鬱延從小在軍人的環繞下長大,身邊的師長個個都是真實的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包括略顯瘦弱的他自己,無一不是肌肉緊實、線條分明。

人長期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是沒法對“身材”這種東西形成普遍意義上的審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