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最後到的,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的一百來號人跟來趕集似的,有聊天的,有打瞌睡的,有幹脆坐在地上玩牌的。
士兵們和外圈的柵欄一樣東倒西歪,哪裏有半點帝國軍的樣子。
老榔頭和痞子特意擠到前排去,為了一瞻新指揮官的風采。
昨天有人在基地附近帶回來一個人,據說就是指揮官。
但他一直在醫務室,也沒幾個人見過。
前排正中間為領導發言壘了塊木質的台子,年久失修,走上去嘎吱直響,說不定哪次就會踏空。↑思↑兔↑在↑線↑閱↑讀↑
其他星球一百多年前就進入新星際時代、用上各種高科技的玩意兒,與此同時,可憐的諾厄星依然用著舊時代遺落下來的東西。
比如台子上那個角度一旦不對就會發出尖利刺耳叫聲的話筒。
台子上擺弄著話筒的人,正是黃揚閔。
黃揚閔已經不年輕了,三十來歲,還是個窮酸的軍士長,為即將上任的、隻有二十出頭的少尉鞍前馬後、端茶倒水。
老榔頭光是看著,都替他覺得丟人。
老榔頭和黃揚閔頗有些淵源,當年是同一批被派遣——或者說流放到諾厄星的。
不同的是,在老榔頭沒過多久就對生活徹底失望開始混日子,黃揚閔數年如一日對這份工作充滿了熱情,似乎仍舊抱著把諾厄星建設成阿爾法象限一級伴星的天真願望。
放在別的星球上還能說是美好的憧憬,諾厄星?隻能說是可笑了。
老榔頭向來不喜歡這種對生活充滿熱情的人。
這樣的人像一麵鏡子,把頹喪的另一種人照得格外清楚。
而他恰好屬於後者。
黃揚閔在上麵忙來忙去,又是調話筒,又是擦台子,表情愉悅萬分,就差哼歌了。
不喜歡他的顯然不止老榔頭一個。
痞子湊過來想同他說什麼,倏然看見一道黑色的風刮了過去。
是阿嵐。
那個才十七歲的諾厄星原住民,又黑又瘦,在他們眼中就是個小猴子。
幹啥啥不行,但跑得快。
阿嵐擁有著與荒涼的諾厄星格格不入的明媚笑容,比黃揚閔還要紮眼。
不過這小子倒是對誰都很熱情,哪怕是衝他們這群老家夥也甜甜喊一聲叔或者哥,讓人不太好冷臉相對。
昨天阿嵐跟他們說自己有一個巨大的好消息,神神秘秘的,不肯說是什麼。
今天看來……八成是和新指揮官有關。
阿嵐和黃揚閔耳語幾句,後者點點頭,拿起話筒:“大家安靜,長官馬上就到。”
這話也就是走個形式,完全沒人聽他的。
黑色的阿嵐又跑走了。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新來的家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還是痞子眼尖,瞧見一個有幾分纖瘦的身影出現在集合場地的角落。
他戴著鑲了銀邊的、代表著長官的軍帽,身穿墨綠色的駐軍製服,別著象征著優秀畢業生的第一軍校榮譽勳章,在各色目光的打量下不緊不慢地走過場地,走上演講台。
等到看清了帽簷陰影下的臉孔,台下一片嘩然。
黑發柔順,皮膚白皙,睫毛纖密,眼眸幽靜。
清麗俊秀如大家族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就算不在娛樂圈當明星,也該安安靜靜做些藝術創作之類的東西。
總之,和終年雨打風吹、泥漿硝煙裏廝殺的軍人完全不沾邊。
然而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一碰就倒的小家夥,竟然是他們這群臭名昭著駐軍的新長官?
“哈,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