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說罷,鼠看著我,我兀自繼續吃喝。

「幹嘛老看書?」

我連同啤酒一起把最後剩下的竹莢魚一口送進肚裏,收拾一下碟盤,拿起旁邊剛讀個開頭的《情感教育》,啪啪啦啦翻了幾頁:

「因為福樓拜早已經死掉了。」

「活著的作家的書就不看?」

「活著的作家一錢不值。」

「怎講?」

「對於死去的人,我覺得一般都可原諒。」我一邊回答,一邊看著櫃檯裏手提式電視機中的重播節目「航線66」。

鼠又思忖多時。

「我問你,活生生的人怎麼了?一般都不可原諒?」

「怎麼說呢,我還真沒認真用腦想過。不過,一旦被逼得走投無路,或許是那樣的,或許不可原諒。」

傑走過來,把兩瓶新啤酒放在我們麵前。

「不原諒又怎麼著?」

「抱枕頭睡大覺。」

鼠困惑地搖搖頭。

「奇談怪論,我可是理解不了。」

鼠如此說罷,把啤酒倒進杯子,再次縮起身子陷入沉思。

「我讀最後一本書是在去年夏天。」鼠說:「書名忘了作者忘了,為什麼讀也忘了,反正是個女人寫的小說。主人公是有名的女時裝設計師,30來歲,固執地以為自己患了不治之癥。」

「什麼病?」

「忘了,癌什麼的。此外還能有不治之癥?……這麼著,她來到海濱避暑,從來到去一直手淫個不停。在浴室,在樹林,在床上,在海裏,簡直不分場所。」

「海裏?」

「是啊。……你能信?何苦連這個都寫進小說,該寫的題材難道不多的是?」

「怕也是吧。」

「我可不欣賞。那種小說,簡直倒胃。」

我點點頭。

「要是我,可就來個截然不同。」

「比如說?」

鼠用指尖來回撥弄著啤酒杯,思索起來。

「你看這樣如何:我乘坐的船在太平洋正中沉沒了,於是我抓住救生圈,一個人看著星星在夜海上漂遊。靜靜的、美麗的夜。正漂之間,發現對麵也有一個年輕女子抓著救生圈漂來。」

「女的可漂亮?」

「那是的。」

我呷了口啤酒,搖頭道:

「像有點滑稽。」

「老實聽著好了。接著,我們兩人就挨在一起,邊漂邊聊。

聊來時的途徑,聊以後的去虛,還有愛好啦、睡過的女孩數量啦,電視節目啦,昨天做的夢啦,等等等等。並且一塊兒喝啤酒。」

「慢著,哪裏能有啤酒?」

鼠略一沉吟:

「漂浮著的,從翰船食堂裏飄來的罐裝啤酒,和油炸沙丁魚罐頭一起。這回可以了吧?」

「嗯。 」

「喝著喝著,女的問我往下怎麼辦,說她往估計有海島的方向遊。我說估計沒有島嶼,還不如就在這兒喝啤酒,飛機肯定來搭救的。可是女的一個人遊走了。」鼠停了一下,喝口啤酒」「女的連續遊了兩天兩夜,終於爬上一個孤島,我麼,醉了兩天後給飛機救出。這麼著,好多年後兩人竟在山腳一家小酒吧裏不期而遇。」

又一塊兒喝啤酒了?」

「不覺得感傷」「或許。」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