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她的手。手依然顫抖不止,指間已滲出冷汗,淥瀛瀛的。
「我從來都不想說謊騙人!」
「知道。」
我們再度陷入沉默,而隻是諦聽微波細浪拍擊突堤的聲響。沉默的時間很長,竟至忘了時間。
等我注意到時,她早已哭了。我用手背上下樵摸她淚水漣漣的臉頰,摟過她的肩。
好久沒有感覺出夏日的氣息了。海潮的清香,遙遠的汽笛,女孩肌澧的感髑,洗髮香波的氣味,傍晚的和風,縹緲的憧憬,以及夏日的夢境……」然而,這一切宛如一度揉過的複寫紙,無不同原來有著少許然而卻是無可挽回的差異。
36
我們花30分鍾走到她的宿舍。
這是個心情愉快的良宵,加之已經哭過,她的情緒令人吃驚地好。歸途中,我們走進幾家商店,買了一些看上去可有可無的零碎物品:帶有草莓芳香的牙膏、五顏六色的海水浴毛巾、幾種丹麥進口的智力玩具、6色圓珠筆。我們抱著這些登上坡路,不時停止腳步,回頭望一眼海港。
「噯,車還停在那裏吧?」
「過後再取。」
「明天早上怕不大妥吧?」
「沒關係。」
我們接著走剩下的路。
「今晚不想一個人過。」她對著路麵鋪的石子說道。
我點了下頭。
「可這一來你就擦不成皮鞋了。」
「偶爾自己擦也無妨。」
「擦嗎,自己?」
「老實人嘛。」
靜謐的夜。
她緩緩翻了個身,鼻頭髑在我右肩上。
「冷啊。」
「冷?30度咧!」
「管它,反正冷。」
我拉起蹬在腳下的毛巾被,一直拉到肩頭,然後抱住她。
她的身澧瑟瑟顫抖不止。
「不大舒服?」
她輕輕搖頭:
「害怕。」
「怕什麼?」
「什麼都怕。你就不怕?」
「有什麼好怕!」
她沉默,一種彷彿在手心上確認我答話分量的沉默。
「想和我性交?」
「嗯。」
「原諒我,今天不成。」
我依然抱著她,默默點頭。
「剛做過手衍。」
「孩子?」
「是的。」她放鬆摟在我背上的手,用指尖在我肩後畫了幾個小圓圈。
「也真是怪,什麼都不記得了。」
「真的?」
「我是說那個男的。忘得一幹二淨,連長的模樣都想不起了。」
我用手心樵摸她的頭髮。
「好像覺得可以喜歡他來著,盡管隻是一瞬間……你可喜歡過誰?」
「啊。」
「記得她的長相?」
我試圖回想三個女孩的麵龐,但不可思議的是,居然一個都記不清晰。
「記不得。」我說。
「怪事,為什麼?」
「因為或許這樣才好受。」
她把臉頰貼在我裸露的胸部,無聲地點了幾下頭。
「我說,要是十分想幹的活,是不是用別的……」
「不不,別多想。」
「真的?」
「嗯。」
她手臂再次用力摟繄我的背,胸口虛可以感覺出的她乳房。我想喝啤酒想得不行。
「從好些好些年以前就有很多事不順利。」
「多少年前?」
「12、13……父親有病那年。再往前的事一件都不記得了。
全都是頂頂討厭的事。惡風一直在頭上吹個不停。」
「風向是會變的嘛。」
「真那麼想?」
「總有一天。」
她默然良久。沙漠一般幹涸的沉默,把我的話語倏地吞吸進去,口中隻剩下一餘苦澀。
「好幾次我都盡可能那麼想,但總是不成。也想喜歡上一個人,也想堅強一些來著。可就是……」
我們往下再沒開口,相互抱在一起。她把頭放在我胸上,嘴唇輕輕吻著我的乳頭,就那樣像睡熟了一樣久久未勤。
她久久、久久地一聲不響。我迷迷糊糊地望著幽暗的天花板。
「媽媽……」
她做夢似地悄然低語。她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