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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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還好嗎?NEB廣播電臺,現在是通俗音樂電話點播節目時間。又迎來了周末夜晚。往下兩個小時,隻管盡情欣賞精彩的音樂。對了,今年夏天即將過去,怎麼樣,這個夏天不錯吧?

今天放唱片之前,介紹一封你們大家的來信。我來讀一下。信是這樣的:

您好!

每個星期都繞有興味地收聽這個節目.轉瞬之間,到今年秋天便是住院生活的第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誠然,對於從有良好空調設備病房的窗口觀望外麵景色的我來說,季節的更迭並無任何意義。盡管如此,每當一個季節離去,而新的季節降臨之時,我心裏畢竟有一種躍勤之感。

我17歲。三年來,不能看書,不能看電視,不能散步……不僅如此,連起床、翻身都不可能。這封信是求一直陪伴我的姐姐代寫的。她為了看護我而中斷了大學學業。我當然真誠地感謝她。三年時間裏,我在床上懂得的事情,無論多麼令人不忍,但畢竟懂得了一些事理,正因如此,我才得以一點一點生存下來。

我的病聽說叫脊椎神經疾患,是一種十分棘手的病,當然康復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盡管隻有3%……這是醫生(一個極好的人)告訴我的同類病癥康復的比例。按他的說法,較之新投手麵對高手而擊球得分,這個數字是夠樂觀,但較之完全根除則難度大些。

有時想到要是長此以往,心裏就怕得不行,真想大聲喊叫。就這樣像塊石頭一樣終生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不看書,不能在風中行走,也得不到任何人的愛。幾十年後在此衰老,並且悄悄死去——每當想到這裏,我就悲哀得難以自已。半夜3點睜眼醒來,時常覺得好像聽見自己的脊梁骨一點點溶化的聲音,說不定實際也是如此。

算了,不說這些不快的事了。我要按照姐姐一天幾百迴向我說的那樣,盡可能隻往好的方麵想,晚上好好睡覺,因為不快的事情大半是在夜晚想到的。

從醫院的窗口可以望見港口。我不禁想象:假如每天清晨我能從床上起來步行到港口,滿滿地吸一口海水的清香……

倘能如願以償——哪怕隻有一次——我也當會理解世界何以這般模樣,我覺得。而且,如果真能多少理解這點,那麼縱使在床上終老此生,恐怕我也能忍耐。

再見,祝您愉快!

沒有署名。

收到這封信是昨天3點多鍾。我走進臺裏的咖啡室,邊喝咖啡邊看信。傍晚下班,我走到港口,朝山那邊望去。既然從你病房可以望見港口,那麼港口也應該可以望見你的病房,是吧?山那邊的燈光真夠多的。當然我不曉得哪點燈光屬於你的病房。有的屬於貧家寒舍,有的屬於深宅大院,有的屬於賓館酒摟,有的屬於校舍或公司。我想,世上的的確確有多種多樣的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而活著。產生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想到這裏,眼淚不由奪眶而出,我實在好久沒曾哭過了。不過,好麼,我並非為同情你而哭。我想說的隻是這樣一句話——隻說一次,希望你聽真切才好:

我愛你們!

10年過後,如果還能記得這個節目.記得我放的唱片和我這個人,那麼也請想起我此時說的這句話。

下麵我放她點播的歌曲,普雷斯利的《好運在招喚》。曲終之後,還有1小時50分,再回到平時的狗相聲演員上來。

謝謝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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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回東京這天傍晚,我抱著小旅行箱直接趕到爵士酒吧.還沒有開始營業,傑把我讓到裏邊,拿出啤酒。

「今晚坐汽車回去。」

傑一邊給用來做炸馬鈴薯片的馬鈴薯削皮,一邊連連點頭。

「你這一走,還真夠寂寞的。猴子的搭擋也散夥了。」傑指著櫃檯上掛的版畫說道。「鼠也肯定覺得孤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