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

似乎還是趙官家的口氣。

“然而你沒能改變我。”

那年輕人微微一笑,笑容說不出的風流。

“我會奪走你的種郎……”

明遠在這一刻,突然從大宋官家趙頊的身份裏退了出來,重新成為身著白衣的明遠自己。

他凜然道:“不,不可以!”

在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將種郎從他身邊奪走。

“不要緊張!”

年輕人語氣溫柔地安慰明遠。

“我隻是會拿走你那種郎的名字……”

明遠心頭百感叢生,似乎回到了當初與種郎初識的那段日子——那時他總是擔心種郎會早亡,就是因為不知道種郎在後世出名的是另一個名字。

“我的第一個年號,會是‘建中靖國’。”

年輕人的身影迅速消失,聲音卻還在明遠耳畔回蕩著。

“教你家種郎早些改名吧!”

“……”

明遠猛地翻身坐起,額頭上和背心已經沁了一片冷汗。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做這樣一個夢,夢見將北宋拖入萬劫不複之地的藝術家皇帝,宋徽宗。

曾有人說宋徽宗是南唐後主李煜投胎轉世,出世的時候官家趙頊曾經夢見後主來謁。

但這多半是無稽之談,明遠料想自己不過是日有所

聽到這裏,明遠沉默了。

近三年來,耶律浚在遼主的位置上勵精圖治,向所有人證明了他是一個明智有為的君主。剛剛即位時遼國境內針對他的叛亂已經平息,東麵女真,西麵阻卜,各部族也對這位年輕的遼主表示了足夠的尊重,各自安安分分的。

這次西夏內亂,如果大宋沒有動作,遼國可能真的會有所行動。

明遠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師兄,若是你率領熙河路大軍,到時候軍中會有走馬承受嗎?”

種建中點點頭:“會有,聽說會是童貫。”

“童貫……”

明遠感到無語。

並非童貫此人在陝西路已經表現出了身為“六賊”之一的潛質,而是明遠因為這人在後世的名氣太過響亮,因此沒法兒不對他心生偏見。

“天子不放心邊臣,以宦官作為走馬承受,是常有之事。”

種建中沉穩地回應。

但從他的臉色上來看,種建中對這等安排並不滿意,甚至有些鬱悶。

明遠想了想:“是了。”

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對此戰不看好,主要擔心的,竟然是天子趙頊。

這位天子說不好聽有些誌大才疏,登基之初滿心想著富國強兵,光複漢唐舊業——這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他做了多年天子,最近越來越喜歡乾坤獨斷。

不過,好在王安石與王韶如今俱在京中,一個在相位上,一個進了樞密使。

這兩位,比以前那些素餐屍位的宰執要好得多了——要是皇帝真的出什麼昏招,在下令之前,宰執們可以先把皇帝的手詔攔住。

一想到這裏,明遠又恢複了一些信心,雙手一拍,笑著道:“到時種師兄率領熙河路大軍,端孺在轉運司輔助沈存中盯著運輸後勤,那我就去軍器作坊給大家盯著。”

前一陣子沈括卸了京中三司使的差遣,到陝西來做轉運使。京中是主戰的章惇接手了三司使的位置。

明遠猜是不是汴京那邊早就得知了西夏內亂的征兆,預先安排下了人事變動。

種家兄弟聞言均大喜。

種建中笑著道:“你在那裏最好,我也放心些。”

明遠:好吧,師兄果然還是不願我跟著上戰場。

當然他也沒有去戰場添亂的心思。

“對了,小遠,近日多留神。職方司秦觀說了,最近西夏在我國的探子多有些異動。”

秦觀如今也在陝西,主持對西夏的情報工作。

當年明遠出使遼國,動用了職方司的消息渠道,幫助耶律浚即位。天子著實惱怒,禦史台看中了那一點——職方司當初曾經幫助過明遠的人全都遭到了彈劾,撤職查辦。

但是後來天子慢慢地回過神,意識到那是使團在當時情況下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但是天子還是抹不下臉麵,不好意思將秦觀等人官複原職,幹脆讓他們統統挪地兒,原班人馬從遼地轉來了西夏這邊。

秦觀這一批人能力很強,西軍也算是有福,至少在情報消息上得到了強有力的支援。

而種建中與秦觀時常碰麵,此刻就將聽到的消息趕緊告訴明遠。

明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他認為這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兩國大戰在即,正是考驗雙方情報人員能力的時候,要是完全沒異動,反而有鬼了。

*

種師中前來的這幾日,是種明等人相聚的最後時光。此後種家兄弟各有公幹,明遠也主動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將時間都花在了公事上。

明種兩人見麵的機會漸少,不知不覺間分開兩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