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
靈稚想自己動手,手指扯著軟帕,誰料蕭猊非但沒鬆手,還捂緊了。
於是靈稚抓著蕭猊的手指沒動。
那股怪異的感覺自他脊背再次冒了出來,他眨了眨眼,蕭猊放開他,低沉喟歎。
靈稚自己將帕子捂在腦袋上,輕聲問:“你怎麼了呢?”
蕭猊目光落在別處:“忽然想起早年的一件事。”
靈稚一聽有故事,人都精神幾分。
蕭猊道:“虞城當年地方官僚之風盛行,私下與一派山匪合作,放任匪徒劫辱虞城方圓數裏的村莊。這些地方官僚對匪徒提供情報,從匪窩裏獲取劫來的錢財。他們上對朝廷瞞報,下至欺壓當地百姓,虞城百姓苦不堪言。”
靈稚皺起眉頭,神色憤怒。
蕭猊道:“當時聖上年紀尚小,我代聖上南巡到虞城,用了嚴厲的手段端了這幫官僚,又追滅山匪,實行了連誅製,命人將他們的頭顱砍下掛在城門三日三夜,以當警示。”
靈稚縮了縮脖子。
蕭猊又道:“此舉雖然快速嚴辦了官和匪,卻尚未全部肅清惡勢力。早幾年不知從哪裏傳出的話,說這群匪徒在暗地集結了人馬,要找時機尋我複仇。”
靈稚唇瓣囁嚅,蕭猊笑著看他:“不過這些年我遇到的刺殺沒有千次也有百餘回,其中指不定就包括虞城這群要尋我複仇的山匪。”
靈稚五指握在蕭猊手背後:“……不會出事的。”
少年仰臉迎視蕭猊的目光,宛若黑寶石的眸子純潔無瑕,盈滿了依賴與信任。
眼前的靈稚逐漸與那個在霧清山對他百依百順,還會時而昂著小臉笑吟吟指使他做事的少年重合交疊。
如此單純的美好真叫人想守護,又叫人忍不住去破壞。
蕭猊目光閃動,掌心一轉,反將靈稚的手腕握緊扣在腿上。
靈稚抿唇:“你……”
他驀然間睜大雙眼,微張的唇縫鑽進一條熾熱的舌頭,照著他的舌尖啃咬,似乎要將他吞掉般重重一吮。
靈稚臉騰地紅了,耳朵燒火燙著了那般。
他另外一隻手壓在蕭猊的肩膀推扯,慌亂間還朝蕭猊的臉打了打。
蕭猊鬆開他,深邃的眼眸因燒著熱烈的欲念泛起紅色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陰騭而熾熱。
蕭猊背過身,指節緊捏。
他忍耐翻滾的心緒,臉色有些慘淡,啞聲道:“我知道你不願意接受我,方才失控了,我去隔壁的房間坐會兒。”
蕭猊走得極快,靈稚抿唇,舌尖抵在上頜冒出隱隱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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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靈稚寒症退後就和蕭猊提出想繼續啟程的念頭。
他垂首說話,不看人,顯然蕭猊親他讓他刻意回避了。
蕭猊冷然應允。
出行的守衛,車夫,馬匹在官驛停留兩日都得到了很好的恢複。
靈稚爬上車廂就不看蕭猊了,要麼裝睡背過身躺在軟榻裏,要麼低頭折/騰他的藥草包,幾副藥不厭其煩地反複搭配。
離開虞城,三日內途徑兩座比較小的城邑。
馬車進入迦山地界,迦山一帶路程不長,馬車駕駛一個時辰便可走出,過了此地界就到了霧清山所在的城邑管轄範圍。
天色陰沉,起了一陣大風,山路從平穩變得愈發顛簸。
四周靜謐得詭異,馬匹躁/動。
車夫忽然發出“籲”的一聲,護衛亮出兵器將馬車包圍。
“主子,有刺客——”
山頭兩道,出現了埋伏的匪徒。
隻聽山間怒嗬聲起,匪徒震鼓,鼓聲似雷。
士氣一起,兩麵山頭上頓有巨石衝著馬車停擺的方向滾落,弓箭上點燃了火,密密麻麻地沿車廂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