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2 / 2)

“不妨事。”晏綏截斷夏昌的話,“近日隴西戰亂,長史養病在家,軍中事務都交由參知政事房成權代。房成與長史乃同年好友,事務定會如實稟報給長史。長史居家還要操持軍務,屬實辛苦。我的婚事又占幾兩?就不擾了長史的耳了。”

夏昌掛不住麵。這話撇得幹淨,還反將他一軍。

“晏學士這是說我收不到婚宴請帖了?”夏昌喚來小廝,又道:“確實遺憾。不過官家既將樞密院托給了我,便是再大的病也阻不了我為官家分憂解難。”

小廝端來托盤,上置著一紅漆匣盒兒。

“這是一巧色魚尾鏤空玉如意,乃是我軍攻破契丹十八城池時,藩王所獻。鼎鐺玉石皆是凡物,唯有這玉如意精巧玲瓏,為我所得。抽不出空來喝晏學士的喜酒,那這物件便當我的隨禮罷。”

夏昌站在晏綏麵前,恍如一個土堆站在一瓷玉瓶前一般。晏綏長得高,叫夏昌不得不抬頭看他,這叫夏昌心裏不爽。

“至於學士想說的事,我心裏清楚。我與他兆元知再鬥,也斷不會做出這般落井下石的事。官家信我也好,不信也罷,新法頒布,勢在必行。你既是他的學生,不如好好勸勸他,早點認清局勢才是上策。讀再多的聖賢書,不如去村野田埂上走上一遭。百姓要的是什麼,一看便知。”夏昌說罷,便拂袖離去。

不過走到連廊口,猛然想到什麼,停步開口:“要說也真是巧,我見你這夫人,倒像是見了故人一般親切。晏學士,你還年輕,莫要耽於美色。來日方才,誰又是誰的人,還說不準呢。”

話中意味明顯,崔沅綰驀地被這般羞辱一通,一時臉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放。

不過愈是這樣,愈是覺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重活一世,許多事都與先前不同。

有些事倒是不會變的。醃臢種的心,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做些窩囊事。

上輩子她便被夏昌一直盯著,不過後來林家顯赫,再看不上曾經提拔他家的夏昌。林之培拜相後,一步步地架空夏昌的勢力,直至分崩離析。

夏昌,其外甥女是得官家獨寵的賢淑妃,女婿是參知政事房成。然再顯赫的姻親也救不了夏昌。與兒媳鬼混到了一床,兒媳如今懷著的還是她家舅的孩子。這事上輩子她不知,不代表這輩子還是不知。

待夏昌走遠,院裏霎時靜了下來。晏綏見崔沅綰若有所⌒

畢竟是樞密院的一把手,官場上排資論輩還是晏綏的前輩呢。如此狂大的話,若是被有心人聽去,那可如何是好。

崔沅綰想叫他謹言慎行,一想到自己這般位卑言輕,隻覺擔心多餘。一時也不出聲,任由晏綏發著瘋。

“想來是我提親提得晚了。若是早點遞上庚帖,便能叫所有人都清楚,你是我的。那些狗眼落在你身上半刻,便叫我覺著惡心不堪。”

崔沅綰聽罷,麵上驚慌,心裏卻是一喜。她早看出了晏綏骨子裏的桀驁瘋魔,那是再文雅的風骨,再好聽的官名都掩蓋不住的。什麼端方君子,都是假象。

嫉妒成狂,心狠手辣,這才是他晏慎庭。

不過她崔沅綰也是這樣的人,大抵是同類人相吸,她瞧見晏綏第一眼便知此人會是她的裙下臣。

她不是男兒身,這世道儒家正道,也容不得女流之輩掀起潮流,女子為官便是比登天還難。不過男郎又高貴到哪裏去?

都是靠命根子活著的狗罷了,輕賤,又最好拿捏。

“不晚。”崔沅綰蜜語,“是慎庭哥哥助我脫離了苦海,沒有晚半步,剛剛好。”

晏綏被她這話哄了一番,心裏覺著暢快無比,不禁調侃起來:“且先讓你叫幾天哥哥罷,日後要早些改口才是。”

崔沅綰羞紅了臉,低聲說好。

這下晏綏見她羞狀,心情甚好。

“不是找吳娘子有事要說麼?眼下夏長史也走了,去找吳娘子問事罷。”

說得善解人意,卻是兀自拉著崔沅綰走向前院。

吳娘子候在前堂,剛送走了一臉得意的夏昌,這下又迎來一對你儂我儂的璧人。

“說罷,說清楚,早些時候回家。”晏綏坐在凳上,瞧崔沅綰一臉茫然,出聲催促道。

本來說的都是私事,隻兩人在場就好。崔沅綰原本想著晏綏總該避嫌,躲去別處。不曾想竟是本刻都不能逃開他的視線。

這麼被人一盯,縱是再自然得體的話,說出聲來也成了再冠冕堂皇不過的話。

崔沅綰沉下心思,開口問道:“地產的事,可交接妥當了?”

吳娘子點頭說是。

崔沅綰又開口:“周遭門麵鋪子可都清理幹淨了?住戶都搬出去了罷?”

吳娘子點頭說是,“都安排好了。那處地產起初交到我手裏時,還是一片荒蕪。家主見閑置已久,便想再地上建些鋪子門產,慢慢生出財來。一是不叫地荒下去,白交賦稅。二則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