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1 / 3)

踹門聲震耳欲聾,花鳥紅木門扉被踹得幾欲要砸在王氏身上,她嘴唇發白,顫身往門外看去——

晏綏一身紫袍,襆頭如獵食的鷹隼一般,盛氣逼人。黑靴踏地,勁道之大恨不得把地踏裂。屋外天陰沉,晏綏麵色要比翻騰的黑雲還瘮人。那雙眼死死瞪著她,王氏從未見過他這般氣急敗壞的模樣。

然晏綏隻瞥她一眼,隨即側首尋找崔沅綰的身影。

王氏心裏發怵,屋外養娘都顫顫巍巍地跪在晏綏腳邊,大氣不敢喘。

真是一群慫種,竟容忍外男闖入後院。王氏啐了一口,裝模作樣地走到晏綏麵前,趾高氣揚:“女婿,擅自闖入我家,是不是太冒犯了?你可睜眼看看清楚,這裏是崔府,可不是你晏家!我也算你半個娘,你對長輩就是這般無理態度麼?”

“娘?嶽母還有臉自稱為娘?”晏綏譏笑道。

王氏一聽,臉色大變,指著晏綏欲想罵粗口,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她竟被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嚇得兩腿發抖,差點就要栽倒一旁。

“我不跟你多說。”王氏見晏綏要邁進來,忙伸手阻攔。權勢滔天又如何,在她麵前還是得畢恭畢敬地喊聲嶽母。

“讓開。”

王氏偏不,非但強撐著站得更穩,還愈發囂張,扭頭朝屋裏喊道:“女大夫,愣著作甚,還不快動手!”

隻是半晌不見動靜。王氏心裏一慌,叫囂聲更大:“你是聾了不成?快動手啊!”

王氏半側著身,臉恨不得貼到女大夫身上去,自然沒看見晏綏袖藏玄機。

身子乍然發冷,王氏猛地扭頭,竟見晏綏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眸裏無半分感情可言,看她如看一頭不知天高地厚的牲畜。

身後傳來一陣悶聲,那女大夫竟滾了出來,雙臂脫臼,無力地垂到身側。拿銀針的右手更是拐成了比屋簷還翹的弧度,銀針一轉,竟刺到了女大夫掌心裏。銀針有蠟燭那般長,直直釘入骨肉,掌心被刺穿,劃開一個大口子,骨肉與手皮黏連,血腥味一下蔓延開來。

女大夫痛得眼珠都要瞪掉了來,她連開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滾到圓桌邊,撞上桌腿,身子抖幾下,隨即暈倒過去。

那灘血擴散到王氏腳邊,女大夫的指甲蓋更是甩飛到王氏鞋麵上。

“啊!”

王氏怕得緊,再顧不得什麼禮節,連連往屋內躲。踉蹌幾步,王氏也摔倒在地,可身後是個活閻羅,她隻恨衣裙束縛,沒麵子地往床榻邊爬。

“渝柳兒的病剛好,你就急著要她的命。”

百聞不如一見。暗衛軍說,崔沅綰身子孱弱,在她待了半輩子的娘家,無依無靠。

昨晚還挑著他的下頜戲謔動情的人,此刻衣襟淩亂地躺在一方床榻上,胸`前大片肌膚露在外麵。

她怕冷,晏綏便挑了最保暖的衣料,叫繡工最好的繡娘做了件裏衣。昨晚他把裏衣套在崔沅綰身上,愈看愈覺著貼身。

早起,他給崔沅綰穿好衣裳,係帶的動作不能再輕。他說,隻要她不解這裏衣,這輩子都不會挨凍受寒。隻是沒想到,她乖乖地穿著上好衣裳,這保暖衣裳卻是被她最在乎的親娘給無情剝奪了去。

王氏死死扣著床邊,趁著晏綏出神,趕緊把一包銀針收在懷裏。她不敢靠得太近,躲在床尾,拽來床幔蓋住自個的頭,哪還有當家主母該有的端莊樣子。

“別怕。”

晏綏單膝跪地,給床上躺著的人重新係好衣帶。手腕上戴著的菩提珠隨他的動作時隱時現,菩提散發著清淡的木香,被屋裏血腥氣壓製得死,卻叫崔沅綰蹙著的眉慢慢舒展下來。

一件件衣裳又披在了她身上,晏綏坐在床榻邊,眉目憂愁。他不敢眨眼,生怕錯過崔沅綰臉上任意一處神情,縱然她昏迷不醒,晏綏也時刻緊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