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1 / 3)

方霽腦海裏閃過很多東西,紀時晝拒絕的告白、扔掉的情書,他那麼排斥別人的喜愛,像是排斥他本身的存在一樣不可理喻。

上麵隻有四個人,分別是紀時晝的祖父祖母還有媽媽舅舅。紀時晝和他們那麼相像,幾乎在每個人身上都能找出一點他的影子,拚湊在一塊成為近乎完美的存在。

唯獨缺少他自己。

“方霽,我不是我爸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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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很熱,人像是悶在亞克力箱裏不停跑輪的倉鼠。

一輛自行車在身旁經過,方霽叼在嘴裏的雪糕快融化了,終於等到紀時晝出校門,一下子躥起來跑過去。

紀時晝偏離原本的路線,讓出一點位置,方便他走在自己旁邊。

方霽問他:“小晝,你吃雪糕嗎?”

“幹什麼?”紀時晝熱得不想多說一個字,“你想把自己嗦完的冰棍給我吃?”

“沒有。”方霽又含了含雪糕的尾端,嘴唇紅得不像話,像塗了女孩子的唇膏,“我去給你買。”

“我不吃。”得到明確的回答方霽才罷休,依舊貼著紀時晝走。

“你離我遠點我就能涼快點。”走了半路,紀時晝終於說。

方霽這才“噢”一聲,瞬間撤出兩人寬的距離。

紀時晝忍了又忍,“也不用這麼遠……算了,隨便你吧。”

公車來得很慢,烈日炎炎,紀時晝蹲踞在站牌一側,方霽順勢擋在他前麵。

“方霽。”紀時晝抬起頭。

“嗯?”

“我不是女孩。”

方霽說:“我知道。”

哪裏有一米九的女孩兒,紀時晝最近又長高了,簡直像巨人。

紀時晝握住他的腳踝往自己身邊扯了扯,“你過來。”

方霽依言蹲下去,刺目的陽光瞬間晃住眼,紀時晝緩了緩呼吸才說:“不用時刻照看我,我跟你說那些就隻是我說了。”

“嗯?”方霽沒明白,“什麼?”

紀時晝再度沉默,最後沒脾氣地說了句:“沒什麼,和你說了也是白說。”

方霽不信,往前小蹭兩步,“說說看嘛。”

紀時晝簡直好笑,也真的笑出來。

他是不是紀國華親生兒子在方霽看來一點都不重要。

方霽不認識照片上的任何人,他隻認識紀時晝。紀時晝肯跟他講自己的家事當然好,講了也不會影響他對紀時晝的看法。

小晝就是小晝。

他在方霽心裏不止特殊。

紀時晝是唯一。

那個夏天熱得要死要活的,暑假好不容易來臨,兩個人並排坐在露台的木地板上,一邊吹空調一邊曬太陽,簡直是瘋了。

方霽忽然說:“小晝,那些情書就沒必要扔了吧。”

“怎麼,你要拿回去收藏?”

“她們喜歡你才寫給你的。”方霽對小孩子很有耐心,尤其是身處在青春期的叛逆小孩,他對付起來很有經驗,“她們看到是你,她們喜歡的也是你……不是透過你在看什麼其他人。”

“你說得很有經驗的樣子。”紀時晝懶洋洋抬起眼皮,“你談過戀愛?”

方霽否認了。

鎮上的人都不喜歡他,都讓自家的小孩離他遠點。他打架又出名,學校裏也沒什麼人願意跟他交往。

“從來沒有過?”紀時晝側過頭,看到他又在咬自己的下唇,習慣性地撕掉一層死皮,“別咬了。”

方霽停下來,嘴唇鮮紅溼潤,神色還有點蒙,“沒有。”

“牽手?”

方霽搖頭。

大概是熱昏了頭,他們的手碰到一塊。

“擁抱?”紀時晝還在問,方霽暈乎乎,身體貼到一處去,沒人考慮一個暖洋洋的擁抱在這個悶熱的午後多麼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