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一時難辦:“沙塵暴吹了那麼久,真不知道這氈包是何時由何處吹過來的。但氈包是大家在草原上的家,沒了家可怎麼辦?”
外頭沙塵暴漸小,可草原還是猶如被鎮在五指山下般被鉗製著,他們沒有火,也沒有馬,更遑論尋找失去氈包的人,顯然,著急也無濟於事。
李榕低頭撚過鼻骨,徐徐道:“你先睡,天亮以後,我和你一起去找丟了氈包的那戶人家。”
“那你一定要在天亮時叫醒我。”林沁盯著夜霧茫茫中的他看。
“一定。”
那天夜裏,李榕和衣而眠,與林沁隔了一點距離,但仍是共同倚在那塊岩石之後,他閡起眼,勁腿舒展。
林沁偷偷用自己的腿腳跟他的比較了一番,短他一截,側眸再去瞧他,好似已經入睡。
這讓她的目光逐漸放肆。
直到李榕的手掌準確無誤地蓋在林沁臉上,遮擋住她所有視線:“還不睡?”
林沁沒來由的道:“阿哥,可惜你不能去阿木爾那邊過夜了。”
李榕掀開眼簾,認真的同她道:“小家夥,我是一個正派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真的嗎?”
“不會騙你。”
終於得到確切的答案,林沁睫毛輕晃幾下,慢慢悠悠的唔了一聲,仰頭枕在石壁的某一處,眼眸中盡是漆黑的夜。
奇怪,明明天還未亮,怎麼會有似火的驕陽落在她的臉上,蒸出無端的熱意?
她閡起眼,嘴角仍是翹著的,完成一個小月芽。
第10章 回見
如果你想家的話,可以把我家當你在中原的那個家。
到底是頭一遭露宿沙塵暴過後的草原,林沁不大適應,偶爾遠方傳來野獸低鳴,還有風刮過淺草的沙沙響,令她一夜淺眠,到了晨光熹微時,不用李榕叫她,她就已經盤腿坐了起來。
觀摩了一會兒李榕沉斂的睡顏,她戳戳他腰側軟肉,笑著同他道:“阿哥,我醒的比你早。”
李榕給她弄醒,視線鋪了層薄薄的灰暗,尚未徹底天亮。
他淡淡瞥她一記,亦盤腿坐起,垂頭擺弄那張毛氈時,倏爾笑了一下。
這家夥總是有奇怪的勝負欲。
遠方魚肚白在頃刻間映亮盎然的草原,李榕完整的把這張底色灰黃的毛氈鋪展開來,它並不完整,又幾處被撕裂出了大破口,以後應當是不能再用了。
在草原上,每戶人家的氈包都會在天窗下塗有自家的顏色和標識。
林沁蹲在一旁,伸手拍掉積攢了一夜的塵土,找到其中湛如碧空的藍色,上頭點綴著明黃的旱金蓮,她眼皮一跳,著急地道:“這是多蘭家的氈包。”
相視一眼後,兩人各自起身,李榕把百來斤的苫氈抖幹淨,扛在肩上,林沁想幫把手,他黑靴朝外走了一步,不讓她。
他朝她抬抬下頜:“草原的路你熟,給我帶路。”
林沁斜睨著他,黑色束衣包裹的手臂隆起些許,底下是如獵豹般蘊藏的力量,她自覺有些鼻熱,不再多看,仰頭捕捉到天邊殘餘的天樞,辨別了方位,帶著李榕一路尋人。
“多蘭——”
“多蘭——”
她呼喚夥伴的名字。
風將她的聲音送向草原深處,卻沒有返還任何的音訊。
行至日上三竿時,林沁忽然有點害怕:“李榕,你說多蘭一家不會被吹跑了吧?”
李榕拍拍她的頭,也無法給出確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