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幹幹巴巴的開口:“大家隻是暫時住進去,覺得不好了,可以走的嘛。”
她指指李榕:“你們不相信他,難道還不相信我娘嗎?”
在綠山丘陰蔽處盤坐的眾人再度陷入沉默。
太陽愈發高升,陰與陽的分界線逐漸朝南邊移動,眾人慢慢暴露在盛夏的烈日中,背裳淌汗。
“哇——”吉日格拉的哭聲突兀而嘹亮,響徹綠山丘上空,結束了多蘭一家的糾結。
阿娜日背對著眾人扯開她衣袖查看,苦著臉道:“她尿在裏頭了,得找衣裳來換。”
身為吉日格拉的母親,阿娜日咬咬牙,下定決心:“大家,我想去新城的民居居住,吉日格拉還小,我不願讓她顛沛吃苦。何況夏日暴汗,食不果腹,流浪草原,這樣的生活也不是我們之中任何人想要的。我們走吧,爭取在夜晚來臨前安頓下來。”
半晌,多蘭奶奶率先起了身;隨後,是多蘭爺爺,嬸嬸,叔叔......
那日晌午,李榕和林沁帶著多蘭一家出現在新城門外,將他們安頓好後,同托婭借馬,一個回塞北軍營,一個回羅加城。
林沁翻身上馬,馬鞍灼灼滾燙,她熱得有些焦躁,踢著馬肚沒走多遠,她扯著韁繩勒停馬匹,扭頭喚那道尚未走遠的身影:“李榕——”
聲音傳到男人耳中,他勒住駿馬,回頭看她。
那一刻的草原無風,似乎是靜止的,林沁目光停頓在李榕抓住韁繩的手上,呼吸放緩。
他手背青紫一片,血痕縱橫交錯,她想起昨夜撞在石壁上的那一下,寬大的手掌墊在後腦勺上,不至於讓她被砸暈過去,那是他保護她受的傷,可他一點都沒有提及。
“怎麼了?”
林沁搖頭,饒是她想有點什麼,實際他們之間也還沒有什麼,她朝他擺手,“回見。”
李榕笑了:“回見。”
說是回見,卻不知道要隔多少日,下次相見是何時。
林沁腦子一熱,再度喊住他:“阿哥,如果你想家的話,可以把我家當你在中原的那個家,和阿爾斯楞一塊回來。”
又是沒頭沒腦的話,但李榕的回答是:“好啊。”
第11章 李榕
我要當你的護花使者。
鐵蹄沒過淺草,走得極慢,林沁回頭偷看幾次,直到李榕徹底消失在天邊。
回程半道,她用袖口隨意的擦了下汗,身形倏爾一頓,想起還要去歐陽無忌家中上課,頭皮一麻,連忙策馬往羅加城趕。
對林沁的怠慢,歐陽無忌早就習以為常了。
林沁奔至歐陽無忌家門前時,歐陽無忌正在庭院中擺弄他養的花草,一個個小缸鋪滿土,結實的根莖由裏頭伸出,綠葉展開,頂端是明黃、白嫩、赤紅、許多種顏色的花,一團團一簇簇,綻開在他腳邊,如同這蓬勃夏日。
瞥見林沁急匆匆的來,歐陽無忌慢慢收起噴壺,悠然開口:“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林沁垂眸掃了眼小缸中黑褐的土,記得李榕說這種土壤最是肥沃,適宜耕種,怪不得這滿庭的花開得妖嬈而豐腴,一片花香中,她撓撓頭,道明遲到的緣由;歐陽無忌捋著山羊胡道:“李榕來塞北了啊。”
他將她往書室裏領。
林沁跟在他身後,好奇的打探,“先生,你認得他?”
“我每年都會回一趟大同,看看邸報,了解一下朝局,他是元豐十三年的文武狀元。”
元豐是年號,林沁已經學過。
今年是元豐十四年,去年便是元豐十三年,李榕取得狀元也就是去年的事。
“可這雙料狀元是什麼?”
“文狀元和武狀元皆為一人所得,則稱為文武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