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意味深長的一聲。林沁低頭摸摸鼻尖,莫名笑了一下,不愧是她,眼光真好!

歐陽無忌的書室布置清雅,文房四寶俱全,光潔的木桌前都是專門拜托商隊由中原運過來的;林沁才剛認識這些東西,石硯研墨,筆山架筆,白宣書寫。

歐陽無忌撩起一截素色布袍,露出清瘦的腕骨,雙指執毛筆,流暢的寫出林沁的名字。

林沁照葫蘆畫瓢,墨汁到處濺,白宣上的字似鬼畫符,完全糟蹋了珍貴的筆墨和宣紙。

歐陽無忌看的山羊胡都抖了兩抖,他折了一截窗台金錢樹的木枝,遞給她,帶她到庭院的沙地上學習寫字。

林沁不服氣:“先生可真小氣。”

歐陽無忌壓製住亂動的山羊胡:“先生是小氣,你金手一揮,我這滿書室的墨寶都得遭殃。等你什麼時候學會寫字了,先生就讓你用筆墨紙硯。”

林沁用木枝再平整的沙地上戳出一個個洞:“我要識多少字方才算學會寫字了?”

“五百個字。”歐陽無忌給她提要求。

林沁絞盡腦汁的想和寫了十來字後,抬頭問歐陽無忌:“先生,你知道李榕二字怎麼寫嗎?”

歐陽無忌由林沁手中接過木枝。

李,木子李。

榕,木容榕。

歐陽無忌規整的寫下他的名字。

“榕樹,蒼勁而茂,能在烈日中留有一方蔭蔽,能在暴雨時分獨擋一麵,是不是恰似李榕此人?”

歐陽無忌許是隨口一說,賣弄文采,林沁往心裏去了。

林沁手握一根木枝,一筆一劃,頗為認真的在沙地寫下了這兩個字,力道沒輕沒重,豎折撇捺十分生澀,成型的字跡並不好看。

但她認真記下來了。

她數著日子,夜夜在西廂房的地上練習寫那兩個字,臨睡前再用腳踩平,偽裝成原來的樣子,如此把蒲月數了過去,心想塞北軍營也到放假的時候了。

傍晚時分,林沁拍掉家門石階的灰塵,等由塞北軍營駛來的駿馬出現在寂寥的小南街。

烏日更達來在庭院喊:“阿妹,吃飯了!”

林沁扭頭朝他道:“阿爹,再等等吧,我覺得阿哥他們會回來的。”

話音尚未落進塵埃裏,街道尾巴有馬蹄聲傳來,林沁眼亮一下,很快又黯淡下去。

隻有一匹駿馬駝著阿爾斯楞停靠在四合房門前,再無其他。

林沁拍拍褲腿起身,白了阿爾斯楞一眼,沒好氣的道:“你回來的那麼遲,阿爸熱的羊奶都涼了。”

阿爾斯楞拍了下林沁腦袋,不輕不重,繞過她去栓馬的時候被林沁報複的把濕淋淋的手貼在後頸。

眼見兩兄妹要鬧起來,烏日更達來及時打斷,讓阿爾斯楞去廚室拿饢。

林沁用饢泡羊奶吃,胡族人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吃的,隻是吃著吃著,早前在軍營裏品嚐過的米飯和大醬的滋味撞上心口。

她默著將帶著奶味的饢塊咽下去,手指戳阿爾斯楞大肚腩:“阿哥,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啊?”

阿爾斯楞斜睨她,一看她就沒安好心:“怎麼地啊?”

林沁說:“我覺得你這麼悠哉,肯定沒認真當兵,渾身上下連個蚊子咬的傷口沒有,跟去休假似的。”

純屬沒事找事,阿爾斯楞剛好喝完一碗羊奶,他站起身,火焰照亮八尺壯漢的身影,逼壓向林沁。

林沁挺著腰杆,根本不怕他,甚至朝他齜牙咧嘴的。

一步,兩步,軍營的黑靴撞上小霸王的氈靴,阿爾斯楞瞪林沁,林沁就回瞪他。

一瞬,兩瞬,阿爾斯楞鼻孔出氣,繞過她去盛羊奶,回來坐下後,安靜了片刻,晚飯用完,他說起近況:“最近羅刹不安分,我們巡邏時遇到兩批羅刹人騎馬在草原上搶掠胡族的財物。李榕準備在烏耳和特安排軍隊操演,向羅刹人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