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節將軍李榕鎮守邊塞五載,勤懇勉勵, 忠心耿耿,期間邊關平和, 五節將軍護國有功,著即升為正三品兵部尚書, 欽此。
消息很快在軍營裏傳開, 士兵們坐在火堆邊用夕食,議論紛紛。
“李將軍升官之後, 還會留在塞北嗎?”
“應該不會了哇, 李將軍之前, 張將軍也是在塞北軍營帶了五年兵, 升官的聖旨下來後人就走了, 中原人最終肯定還要回到中原的,李將軍家在京城,是名門望族,他父親能給皇帝當先生,一直呆在塞北,豈不是客死異鄉?”
一個老兵咀嚼著凍到梆硬的饢,含含糊糊的說:“我不想李將軍走, 以前那個張將軍, 根本就管不住邊疆, 羅刹氣焰囂張, 李將軍管邊疆這幾年, 好容易才把羅刹的氣焰壓下去些, 我這安生日子還沒過夠呢。”他抖了抖落在腦袋上的雪, 跺跺腳,人往火堆邊挪近了些,想要將身子烘得暖和些。
李榕悄然來到士兵們身後,雙手背在後裳,略略揚眉:“我記得軍規規定辰時就要整肅隊伍,如今已經辰時過一刻了,你們怎麼還在這裏閑聊?”
一群人跟火燒屁股似的彈起來就要跑走。
李榕說:“站住,繞軍營跑五圈再去跟隊伍集合。”
“是!”
軍營外,烏耳和特山脈都擋不住呼啦啦的風雪。
呼——
呼——
林沁坐在衙府正堂,寒風吹過案台,雪點撲麵,她渾身一哆嗦,打了個噴嚏,墨台的墨凝結了,毛筆沾了幾回都潤不出墨水,隻得暫時將毛筆撂回筆山間。林沁抬頭,望著展開的木門外銀裝素裹的一片天地,臉上浮起愁容。她讀過講氣候的書籍,知道這是寒凍之年的征兆,塞北地處北邊,近年堪堪有少數人嚐試耕作農物,農作食物並不豐富,量也有限,圈養的羊群熬不過風雪會凍死,因而他們的食物並不富足,需得提前籌謀,還有許多保有遊牧習性的胡族人在草原深處駐紮氈包,他們嗬護著下雨時雷電劈下的火種,一旦被雪覆滅,生活必然難以為繼。
林沁召其其格幾人共同商討,決定開源節流。開源是用賬簿上的盈餘去大同采買過冬用的食物和被褥;節流則是通知在旭日城居民凜冬將至的消息,讓他們主動囤積食物,同時也讓李榕在草原巡邏時,呼喚那些以氈包為營地的胡族牧民遷居外城,實在是不肯挪窩的,也需要在地圖中記下他們駐紮的地方,在必要時提供糧草物什;林沁想了想,仍有不放心,到時候她得親自跟著巡邏才行。
商議結束,各司其職。
林沁踢踢發凍的腳,起身拿炭盆,回來路上,衙府門前停下一馬匹,有人從馬上下來,腰係金絲楠木製成的令牌,款款踱來。
林沁看著那人,背脊悄然挺直,說:“居安。”
炭盆燃起來,擺在案台邊,林沁給居安倒了杯熱茶。
居安由懷袖中取出一靡香小盒,給林沁:“韓豐年那小子托我給你的,說是京城時下最流行的胭脂膏。”
林沁隨手擺一邊,她根本就不畫紅妝:“還是那麼自以為是。”
她不善於周旋,也無意與居安周旋:“塞北遙遠,你是陛下跟前人,你是因何事而來,還請直言。”
居安的聲音很沉:“我的確帶了陛下口諭而來。你前陣子把高加部落的二王子塔米爾打死了,這事令陛下很是惱火,高加部落在羅刹國眾部落中是頗有聲譽,地處毗鄰邊境之地,是維係邊疆和平的關鍵所在,高加部落的大王子塔拉親自發函向陛下責問你,要你親自去高加部落同他道歉賠罪。”
林沁捏緊覆在茶杯處的手,指甲蓋一片暗淡的白:“我沒聽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