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的事兒啊,你怎麼沒同我說?”

李榕:“居安來的那會兒,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春蒐之後,這官爵又要還回去,指不定還得挨罰。這幾月的俸祿,你就當是向朝廷賺來的,都替我花掉也無妨。”

林沁皺皺眉:“我們李將軍堂堂正正加官晉爵,為何無故要還回去?”

李榕說:“因為我不打算回京複命,我仍想呆在塞北軍營。”

林沁忽然就不說話了,她以前怎麼沒想過,李榕身為一軍之主,軍中已無比其更高的職銜,再升官便是要離開塞北。她不高興,一顆心跟被人提溜起來掐著似的,悶悶鈍鈍。

半晌,她問:“糟老頭給你提拔了個啥官職啊?”

李榕:“兵部尚書。”

林沁:“哦。”

好高的官哦,她酸溜溜的。

李榕:“你怎麼了,我又不走。”

因為他不走,一直呆在這裏是斷了他前程。

因為他若走,他們之間會相隔千裏。

無論怎樣,她心中都不是滋味。

林沁站定,揪住李榕的手。

李榕好像知道林沁在想什麼,他搖頭:“我心中自有衡量。”

自從上回兩人和好後,李榕也學會了向林沁袒露心扉,哪怕這有悖於中原文化裏對男子的教導。

“我父親是太傅,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頗得文官擁簇,陛下不會想讓李家再在朝中染指兵權。陛下給我的這道聖旨,明麵是連升兩級躍遷之喜,實則是一場鴻門宴,我若敢回京赴命,這條命怕是也不能回到你跟前了。二皇子即位後第一個就會清算李家,我留在塞北也好。”

“此話當真?”

“我不騙你。”

他沒因她受委屈就好。

林沁鬆了口氣,心緒緩和幾分,她是不記事兒的人,很快便帶著李榕去集市裏臨時租售的攤位裏找新鮮。

北境來的商隊賣那頭獨有的果物。投桃報李,李榕送她寶石,她便用衣擺兜了好些沙棘果,菇蔦,山裏紅,和烏烏黑黑、邦邦硬硬的凍梨:“一會兒我喂你吃哦。”

李榕哪有那麼嬌柔,但這一刻,身長俊廷的男人徐徐踱步在她身後,輕輕應下:“嗯。”

回到衙府,林沁將買來的果物分為兩撥,拿小鏟在空花盤裏揪出好多土洞,埋進去,她會細心嗬護,以看來年有沒有適宜塞北土壤的果物在庭院中生根發芽,成為日後外城民居耕種時的多一種選擇;另一撥用木盆裝著,按照李榕麻煩至極的規矩,去小廚室洗淨,用潔淨的帕巾擦拭過,一起坐在遊廊底下品嚐。

林沁先下手的是凍梨,她向李榕說:“啊——”

李榕試著咬了一下,咬不動,他耳根泛紅:“應當不是這樣吃的。”

林沁不信邪:“你就是嬌氣。”然後自己好用力的就著黑梨皮嘎嘣一口,差點沒把牙崩掉,她痛苦的嗷嗚一聲,五官如同被揉皺的紙;李榕連忙挑起她下頜,叫她張開嘴巴,觀察了一下,她貝齒還好,就是舌尖留了一圈齒痕,自個兒太著急咬到自個兒了,他低聲問:“疼不疼?”

林沁鬧了個大紅臉,脖子一後縮,由李榕掌控中脫離出來,跟丟了麵子的小朋友似的,疼是絕對不能說疼的,她一蹦三尺遠,隻留給李榕一個倔強的背影:“我不玩了,忙公事去了。”

留李榕,在她身後,失笑搖頭。

那顆凍梨最後是放在公堂案桌邊,陰差陽錯被炭盆烤融,變得軟軟捏捏,李榕撕開皮,吮xī到裏頭甘甜的汁水,將剩下的倒出碗中給林沁喝。

翌日天明,京城的信到了,元豐帝命韓豐年率五千精兵前往塞北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