絞盡腦汁找借口,小心思從字裏行間一點點透出來。
“我能等等再走嗎?”她說著,想看他,又不太敢,目光不自然地遊移,“等到雨勢小一些。”
明擺著賴皮。
雨聲不住敲在玻璃窗上,微弱天光落進來,顯出幾分清冷。
陳鶴征朝外麵看了一眼,他沉默著,沒做聲。
沒人聽得見他心裏的聲音,因此,也就沒人知道,他多喜歡她這份賴皮。
*
童姨是陳鶴征聘請的保姆,不住家,每天準時過來打掃衛生,做兩餐飯。和鄭嘉珣一道離開前,童姨已經煲好了粥,用小砂鍋密封,一直是溫熱的,不會冷掉。
晨起到現在,大半天過去,陳鶴征還什麼都沒吃。他病著,胃口不好,不覺得餓,隻是沒力氣。
隻喝粥難免單調,溫鯉歪了下頭,看著他:“你有沒有其他想吃的?清淡一些的。”
她的目光一向清潤,看人時總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天真。
陳鶴征靠坐在沙發裏,正低頭看消息,拇指緩慢滑動著手機屏幕。
他腿長,交疊著,線條搶眼,即便是尋常的基本款長褲,穿在他身上,也顯得氣質出眾。那種挺拔利落的味道,很是勾人。
聽見溫鯉的問話,陳鶴征頭也不抬,哢噠一聲將手機鎖屏,扔到一邊,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
溫鯉怔了怔,下意識的,邁步跟上去。
房子是新裝的,廚房使用的次數不錯,處處幹淨整潔。
外麵雨聲清晰,溼潤的光亮下,溫鯉看見陳鶴征打開冰箱,短暫的停頓後,他拿出一份菜心,還有薑蒜之類的配料,逐一擺放在光潔的料理台上。
直到陳鶴征背對她,開始燒水,溫鯉才反應過來,他準備做一道白灼菜心。
從小到大,喝粥的時候,溫鯉最喜歡搭配這道菜,多放耗油,少量薑絲,既簡單又清爽,很適口。
她愛吃什麼,她的小習慣,他居然還記得。
那是陳鶴征,陳家的小少爺,命好,出身好,眾星捧月裏長大,明明沒什麼耐心,卻在為她改變著。
為她入了紅塵,沾染上人間煙火氣,學著細致入微,學著如何好好地愛一個人。
他做了很多事,很多很多,最後,換來溫鯉的一句“我們分手吧”。
溫鯉站在廚房入口的地方,看著陳鶴征不算熟練地忙碌,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痛感散入四肢百骸,讓她覺得難過極了。
之前強撐著不敢認,可是現在,溫鯉不得不承認。
她後悔了。
後悔到想哭,想從身後抱住他的腰,跟他耍賴說,陳鶴征,我們不分開了,好不好?
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多可恥。
當初選擇放棄的是她,如今,後悔的人也是她。
溫鯉輕輕呼吸著,眼淚聚在眼眶裏,又不好意思哭出來,隻能忍住,喊他的名字:“陳鶴征。”
菜心已經焯過水,顏色青嫩,平鋪在白色的瓷盤裏,等著淋上調好的料汁。
陳鶴征卷起衣袖,抬手在高處的櫃子裏翻找東西,他像是沒聽到那聲音,又像是還在賭氣,故意冷淡,不理她。
溫鯉走過去,腳步聲很輕,白嫩細軟的手指,自身後捏住他的衣擺。
白T恤質地柔軟,溫鯉捏住一點邊角,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
她看上去那麼乖,濕漉漉的眼睛和紅色的眼尾,試圖同他解釋。
“我跟葉清時隻是普通朋友,我怎麼會去討好他呢。送藥那次,”她說,“是他用之前的人情脅迫我,我才不得不去。”
陳鶴征自顧自地忙著手上的事,不回頭,也不做聲。他個子那麼高,背影既挺拔又冷漠,強烈的距離感,好像要將人拒之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