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3 / 3)

“現在去結婚,”他開口,一把混了血色似的沙啞嗓音,“你跟不跟我走?”

溫鯉說不出話,腕骨上強烈的疼,讓她莫名恐懼。

陳鶴征緊繃的樣子,像一張拉滿到極限的弓,隻要再施加一點外力,一點點,他就會徹底斷裂。昔日的冷靜、溫和與沉穩,頃刻之間,分崩離析。

他無視溫鯉的顫和抖,逼問她:“回答我!”

這一聲,音調驟然拔高,在寂靜的環境下尤為刺耳。

溫鯉又驚又怕,眼睛很快濕透,這些天,她遭受的惡意,強行控製的那些情緒,都在一瞬間翻湧上來,海潮一般,吞沒著,也呼嘯著。

兩個人,說不清誰的崩潰更多,總之,是兩敗俱傷的味道。

她甩開陳鶴征的手,用力一推,將他遠遠推開,在近乎爆裂的情緒裏,失控一般地說:“你走,走得遠遠的!我不要跟你結婚,也不要把合約簽給你!不要!統統不要!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運營東誠,讓它屹立,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讓我拖累你!”

陳鶴征被她推得後退,兩人之間拉開了一些距離。

明明隻有兩步遠,在那樣的心境下,卻有一種千山萬水、不複相見的錯覺。

時間忽然變得格外漫長,窗外是深深的濃鬱的夜。

陳鶴征站在那裏,石像似的,沒有生機,也沒有靈魂,就那樣靜靜地落魄地站著,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一片陰影落在他腳下,將他與凡塵煙火隔絕,他的心也在那片暗色裏沉到了最低處。

發泄完情緒後,溫鯉一直低著頭,掌心蓋住眼睛。她不忍心去看陳鶴征的反應,也不願在眾人麵前哭出聲音,隻能竭力忍耐,忍到鼻腔發痛。

心口的位置,破了一個洞,快樂、天真、勇敢與赤誠,那些美好的東西,全部漏出去,隻剩皮囊,空蕩蕩地留在這間病房裏。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很長,又好像隻有幾秒。再開口時,陳鶴征的嗓子徹底啞了,每說一個字,都帶著疼。

“我一直都尊重你,”他慢慢地說,“現在也一樣。你讓我走,那我就走遠一點。”

音落,他開始咳嗽,咳得很重,聲嘶力竭,像患了某種頑疾。

鄭嘉珣受不了這種氣氛,她叫了陳鶴征一聲,想勸他們都冷靜一點,開口的瞬間,卻撞上陳鶴迎的目光。

陳鶴迎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暗示,動作與眼神,嚴厲而直白。

鄭嘉珣說不出話了,沉默又開始蔓延。

陳鶴征咳了很久才停下,他艱難地呼吸了一聲,轉身退開,走到門邊。

手指碰到門上的把手,他忽然又回來,撈過搭在椅背上的小毯子,蓋住溫鯉的肩膀。

溫鯉一直低頭,發著抖,不去看他。

陳鶴征伸手過去,在半空中滯了滯,遲疑一瞬,最終還是落在溫鯉的發頂。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又去摸她的臉頰和額頭,像是在確認她有沒有因驚嚇過度而發燒。

體溫是正常的,陳鶴征放下心來,指尖撥了一下她垂落的發絲。

“這間病房的賬單會直接寄給我,覺得不舒服,就多住兩天,”陳鶴征細長的手指繞著溫鯉的長發,“如果碰到什麼麻煩事,不願找我,就去找葉謹揚,找於叔也行,他們都會幫你。”

一陣微弱的響動,好像有人在哭,哭聲哽在喉嚨裏,刻意壓抑著。

陳鶴征沒聽見似的,拍了拍溫鯉的肩膀,“你沒有拖累我,是我能力還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