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起,宴賓客;樓塌了,碧瓦堆,一夜之間,天翻地覆。
溫鯉隻是吸入了麻醉劑,沒受傷,也沒受任何侵害。警察趕到時,她身上蓋著一件保暖的外套。
溫祁咽氣之前,手指朝著溫鯉的方向,大概,是想再握一握小妹妹的手,跟她說一句,對不起,連累你了。
陳鶴征動用唐和的公關,把溫鯉的姓名從江家的案子裏抹掉,媒體隻知道興南地產的董事長及其夫人雙雙亡故,疑似情殺,更多內幕,就無可奉告了。
警察來醫院做了筆錄,對江家,溫鯉了解得不多,她說得很慢,偶爾眨一下眼睛,眼底有薄薄的淚。
陳鶴征心疼得透不過氣,當著眾人的麵,他過去抱她,將她整個人都藏進懷裏。
“阿征,”溫鯉聲音很低,輕輕地說,“我沒有親人了,一個都沒有了。”
陳鶴征不顧一切,低頭吻她的唇,療愈她全部的無助和絕望。
“寶貝,不要怕。”他說,“再過些時間,到了法定年紀,我們就結婚。”
溫鯉招架不住地靠在他懷裏,眼淚慢慢浸濕睫毛。
她哭起來,說不出話,掉了很多眼淚,在陳鶴征的衣服上。
“我是你的親人,”陳鶴征抱她抱得很緊,“也是你的退路和依靠。”
“你有我,永遠有我。”
第105章
溫祁沒有葬在桐桉。
溫鯉猜, 溫祁一定恨透了這座城市,以及,與這座城市有關的每一個人。
她帶溫祁回了蕪城, 在爸爸媽媽身邊, 挑了一個很好的位置,能吹到曠野的風,也能看見陽光和野花。
碑上有照片,爸爸、媽媽、姐姐, 他們都很年輕, 眉眼相似,溫和地笑著。
溫鯉仰頭看了會兒天空,有候鳥在飛, 白雲悄悄遊走。之後, 她低頭,看見親人的笑臉。
“你們一家三口團圓了,”她小聲說,“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真不公平。”
眼淚似乎要掉出眼眶,她抿唇,忍了忍, 這時候, 周身倏地一暖。
陳鶴征原本站在稍遠些的地方, 忽然三兩步走過來, 抱住她。他壓著溫鯉的後頸, 讓她往他懷裏靠。
“鯉鯉, ”他反複說, “我還在, 你有我。”
溫祁的葬禮和追悼會,辦得很簡單,溫鯉狀態不佳,許多事都是陳鶴征在打理。陳鶴迎有助理,陳家也有靠譜的管家和保鏢,這些事,陳鶴征本可以交給他們去做,但他沒有。
溫鯉最脆弱的時候,他不想再引外人進來,窺探她的隱私,還有傷口,那樣會讓她痛苦。
他真的很想保護她。
陳鶴征雖然年輕,但他頂天立地,擔得住重托,也扛得起責任,用一身硬骨,生生撐起了溫鯉瀕臨崩塌的世界。
他一直在對她說,別怕,我在。
我在。
葬禮上,溫鯉又見到姑姑。
婦人鬢角有了白發,唐信慈不好不壞,在一所尋常高校讀書。
唐信慈蹲在角落裏和人講電話,溫鯉無意中聽見,他說:“哥們要發了!我一妹妹,找了個相當牛逼的對象,你知道人家開什麼車?奔馳S級,頂配!”
不曉得對麵說了什麼,唐信慈嗤地一聲:“滾你媽的雞犬升天!那叫沾光!他那件大衣,我拍照片上網查過,當季新款,四萬多!我一年的生活費,擱人眼裏,不值一件衣服。還是當女人容易啊,兩腿一分,吃香喝辣。”
這類難聽的話,溫鯉不是沒聽過,但是,這一瞬,她忽然無法忍受。
殯儀館的休息室有飲水機,小屏幕顯示水溫八十五度,沸騰狀態。溫鯉伸手拿旁邊的一次性紙杯,接了一整杯的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