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血脈》45
221 進入圈套
海浪湧上沙灘又迅速退去。
當海水退去之後,一艘艘小船擱淺在沙灘上,船上的人立刻跳了下來,他們用力拉著小船上了沙灘。
沙灘上此刻擠滿了人,這些人有男有女,一個個都氣勢非凡,顯然不是普通人物,站立在最前麵的一批人已經穿好了救生衣。
「快上去,動作都快一點。」幾個騎士在那裏指揮著。
那些已經穿好救生衣的人倒也聽話,全都拚命朝著小船跑去,不過跑動之中畢竟有些慌亂,有幾家人跑散了,所以在那裏大聲喊叫著。
「上了船的人全都坐好,不要再跑來跑去的,等到你們上了大船之後,仍舊會在一起。」一個騎士大聲嗬斥著。
如果是在往日,他的話肯定會被當做是耳旁風,因為那些登上小船的人,每一個都地位顯赫,出身於豪門世家,是皇帝陛下的親信。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逃命要緊,所以這些原本心高氣傲的人,都乖乖地聽命於那幾個負責指揮的騎士。
很快所有的小船全都坐滿了人,剛才從船上跳下來的水手,一起用力將小船推進了水裏,然後他們爬上小船,拎起船槳劃動起來。
而在岸邊上,又有一批人被放了進來,維持秩序的騎士給這些人分發著救生衣,並且讓他們互相幫忙把救生衣穿上。
在兩百米外的海麵上停著十幾艘大船。
這些船的吃水太深,隻能靠這種辦法用小船把人從岸邊運過來。
此刻已經有很多人上了大船,他們中的大部分都心力交瘁,所以一進入船艙就立刻躺在了床上。
船艙非常低矮,個頭稍微高一些的人,甚至連站直都做不到。
如此低矮的空間,居然還要分隔成上下兩個床舖,床舖也很窄,塊頭稍微大一些的人,連翻身都顯得困難。
但是那些能夠上船的人,卻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滿。
因為誰都知道,能夠上來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聯盟大勢已去,皇帝陛下決定撤往外海,能夠帶走的人畢竟有限,走的人當然是越有用越好,所以七萬人的名額裏麵,騎士占掉了五萬,已經去掉了一大半,另外還有一萬技術人員,所以剩下的就隻有一萬名額。
在索貝,為了爭名額,很多人都搶破了頭。
沒有人願意留下來。
同盟一旦打過來,普通老百姓或許不會有事,頂多就是日子苦一些,騎士同樣也不會有事,這是歷次戰爭的慣例,騎士也將會被當做是戰利品分掉,這也是歷次大戰,勝利一方的實力會迅速膨脹的原因之一。
最痛苦的就是像他們這樣在政府裏麵做事的人。戰爭一旦結束,勝利一方就會對他們進行清算。
歷次戰爭莫不如此。
原因很簡單,一是他們這些人沒有價值,既不是騎士也不是技術人員,二是他們的油水豐厚,在政府裏麵做事,又是在戰爭時期,每個人都撈了不少好處。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投降,靠出賣國家來換取自己的性命和利益,要麼逃跑,還得能夠躲過戰後的大搜捕。
第一條路如果早幾年就開始走的話,或許還能夠走通,現在才開始打通關節,就已經太晚了。所以他們隻能選擇第二條路。
此刻船艙裏麵亂哄哄的,再加上陰暗而且空氣不流通,實在是不怎麼舒服,但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去走動,除了確實很累之外,這些先上船的人更擔心舖位會被後來的人占掉。
他們上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告知,每艘船的舖位是有限的,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肯定要打地舖。
隻能躺著,再加上都知道開船的時間還早,所以除了蒙頭睡覺,就隻有和旁邊的人閑聊。
「總算能夠可以離開了,在索貝的時候,整天擔心挨炸彈。」
「是啊!用不著再提心吊膽了,但是……可惜了我的那片莊園,我們這輩子恐怕是沒機會重新踏上大陸了。」
「捨不得的話,你完全可以留下,我相信很多人為了你們家的這幾個名額,肯捨棄一切。」
「說得一點不錯,能夠在這裏,已經算運氣好了,這還虧得梅特洛親王的意外喪生,咱們才有機會這麼早離開,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拖到什麼時候呢!」
這話一說,四周的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雖然大家心有戚戚,但是這個話題太敏感了,說得不好聽一些,這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對皇室不敬。
就連說話的人自己都有些後悔了。
……
在離開海岸幾公裏外的一座小山上,海因茨手拿著望遠鏡看著遠處的海灘。
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大群人,十幾米外的地方放著一張長桌,桌子上舖著地圖。十幾個參謀正圍著地圖,商議著撤離的事宜。
這群人裏麵並非隻有參謀部的成員。近衛軍、情報部、軍需部……雜七雜八各個部門的人都有。
海因茨站得比較靠山崖邊,在他的身旁,一個尖嘴猴腮地傢夥同樣也拿著望遠鏡看了半天,他顯然對撤退的效率非常不滿。
「這樣的速度可不行啊。」那個人歎道。
「放心,輪到部隊撤離的時候,這裏會有一座浮橋。」海因茨的語調非常平淡,顯然對身邊的這個傢夥沒有什麼好感。
「既然有浮橋,為什麼現在不搭起來?」那個尖嘴猴腮的傢夥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這是陛下的意思。」海因茨掃了邊上這個傢夥一眼。
果然那個人不敢再說什麼了。
沒人敢質疑皇帝的想法,特別是在這個時候,更沒人敢這麼做,因為誰都擔心,萬一觸到了陛下哪根敏感的神經。
所以現在他隻能靠自己,去揣摩陛下的意思。
那個人馬上想到,可能皇帝並不打算帶走那麼多沒用的人。
當初他就感覺到,把一萬名額給這些人,實在是太沒有意義了,要是換成一萬騎士的話,絕對會讓人感到更放心。拿那麼多名額出來,除了顯示陛下的仁慈和大度,就隻可能是為了安定人心。
現在看來,皇帝是另有打算。拋出這一萬名額根本就是假的,為的是給大家看到一絲希望,讓人心不至於徹底散了。現在把人全都誑到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再用缺乏效率的方式拖延時間,等到皇帝陛下動身,需要帶往海上的軍隊全都撤走之後,這些人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越想越覺得這是唯一的可能。
那個人感覺到一陣後怕。知道這個秘密可不是什麼好事,他現在異常後悔剛才找海因茨的麻煩,要不然也就不會知道這些。
「您就當我放了個屁,您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人一反剛才的倨傲,對海因茨異常客氣起來。
他朝著身後站著的天階騎士看了一眼。
此刻他們倆就站在這個天階騎士撐開的「界」中,周圍的人根本聽不見他們的交談,但是這個天階騎士卻能夠聽到。
「放心,我會當做什麼都沒聽見。」天階騎士冷冷地說道,他對這些皇帝身邊的小人同樣非常不喜歡。
「剛才說到的那座浮橋在什麼地方?我去看看。」那個人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所以找了個理由跑開了。
此人一離開,旁邊的一個紅髮中年人走了過來,這個人就是喬治五世派在參謀總部機要室的親信,也是第一批被海因茨拉攏的人。
對於這些人,海因茨不能靠得太近,那樣會引起懷疑,他能夠想到這種辦法,絕對是大膽而又有創意的設想。
一般來說,談機密事肯定要找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哪裏會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更何況在這裏的人非常複雜,有情報部的,有皇帝的親信,有軍需部,還有近衛軍。
海因茨無疑抓住了皇帝的盲點才會這麼幹。不這樣的話,以他現在被嚴密監視的程度,一旦消失在監視者的視線之外,肯定會引起喬治五世的懷疑,而那位陛下已經承受過一次背叛,對這種事異常敏感,肯定是寧肯錯殺不會放過。
「這隻猴子總算是走了。」紅髮中年人看著那個尖嘴猴腮的傢夥的背影,一臉厭惡地搖著頭。
同樣是皇帝的親信,那個人卻屬於最令人噁心的一類,別人謀求的隻是一個榮華富貴,他卻是拚命踩著人往上爬,不這樣做,似乎就彰顯不出他的能力。
「你們的人都已經安排好了嗎?」海因茨舉起了望遠鏡,用雙手擋住側麵,不讓別人看到他的嘴巴在動。
「都已經準備好了,新編的十個軍團裏麵,至少有四個軍團完全控製在我們的手裏,到時候,隻要你找一個借口把那四個軍團長調走,我們的人就可以接管軍隊,另外六個軍團裏麵,也有不少我們的人。」
紅髮中年人負責的是穿針引線的工作,和那些剛剛調製成功的鐵血騎士聯絡的事,就是由他負責。海因茨為了避嫌,對那一塊根本就沒有插手。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紅髮中年人忍不住問道,他畢竟不是真正的軍人,能夠忍到現在才提這個問題,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在他看來,時機已經全都成熟了。
本來喬治五世打算分幾批把人撤走,但是因為他的第二個兒子梅特洛親王在轟炸中遇害,這讓皇帝感覺到索貝已經不安全,他這才下令啟動撤退計劃。
因為大批親信的逃離,此刻的索貝早已經陷入了癱瘓。
剩下的那些官員,即便以前是皇帝的親信,也因為沒有得到名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一個個都在另做打算,可以說,人心已經徹底散了。
同樣也因為梅特洛親王的意外身亡,讓喬治五世感覺到自己也不安全,危險隨時有可能從天而降。所以他現在不但整天躲在山中的隱蔽所裏麵,還把索貝僅有的那些高階騎士,全都調到了那座山穀裏麵,拱衛在他的身邊,此刻的索貝隻有兩個輝煌騎士坐鎮,絕對是空虛到了極點。
「時機還沒有到。」海因茨淡淡地說道,不過他和喬治五世不同,他否定別人的想法的話,肯定會說出理由,不會讓別人去猜,以顯示他的高明:「喬治五世身邊還有那麼多厲害人物,我們就算佔領了索貝,也沒辦法守下來,所以在動手之前,先要把那些人調走。」
「這怎麼可能?」紅髮中年人驚叫了起來,好在四周都被「界」給籠罩了起來,要不然外麵的人肯定會發現異常。
「沒什麼不可能的。皇帝容不得別人比他更強,現在聯盟之中有些國家因為損失比較小,實力已經超過了我們,他肯定也感覺到寢食難安,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海因茨說到這些的時候,神情顯得異常陰沉。
……
在索貝郊外的那座山穀裏麵,在山壁間開鑿出來的隱蔽所裏麵,喬治五世靜靜地坐在陰影之中,隻有這樣他才感覺到安全一些。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覺了,每次快要睡著的時候,他總是會看到一道刀光從天而降,然後把他攔腰斬斷,就像他的那個不幸的兒子一樣。
一陣敲門聲將喬治五世從昏昏沉沉的失眠狀態中驚醒,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拉亮了旁邊的燈,這才說道:「進來吧。」
進來的是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侯爵。
自從梅特洛親王死了之後,能夠直接麵見皇帝陛下的人就那麼幾個,宮廷總管洛克希爾德就是其中的一個,他可以說是除了皇後、皇子和皇孫們之外,喬治五世最信任的人,信任程度甚至還在海因茨之上。
正因為如此,喬治五世現在讓他擔任聯絡官,負責傳達他的旨意和接見一般的官員,隻有海因茨這一級別的人,才會被迎進來,由皇帝親自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