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會館內,正廳的門緊閉,嚴刹肅殺地坐在椅子上,熊紀汪、三嚴和徐開遠等著王爺下令。會館外,大批的兵馬把會館圍了個水泄不通。古年給了嚴刹三天的時間考慮,可他隻要一個回答,嚴刹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王爺,您下令吧。屬下就是不要這條命,也要跟狗皇帝拚了!」熊紀汪已經做好了殺身成仁的準備。
「王爺,您下令吧!」三嚴異口同聲。
徐開遠低著頭在桌子上寫寫畫畫:張嬛玉……月瓊……張嬛玉……月瓊……嬛玉……月瓊……玉嬛……月瓊……手指一頓,他拿袖子把桌上的痕跡擦掉,抬頭等著王爺下令。
「叩叩叩」有人敲門,嚴墨立刻站了起來,就聽外麵道:「王爺,小的給王爺送中飯。」是會館的侍從。嚴墨看了王爺一眼,立刻去開門,門外四名低頭垂眸的侍從走了進來,把吃食放到每人手邊的桌上後子退了出去。嚴墨關上門,嚴牟嚴壯立刻檢查桌上的碗盤。嚴牟在他的碗底摸到一個東西,他立刻取下,是一張很薄的紙。
展開來,嚴牟立刻交給王爺,其他人都湊了過來。紙上寫了一句話:子時出城,城外交人。除了嚴刹外,其他人的雙眼瞬間瞪大!
把紙條燒了,嚴刹開口:「告訴嚴金,今晚子時行動。」
「是!」
嚴刹在會館內一直沒有露麵,在外麵圍著他的兵馬也不敢分心,負責看管嚴刹的人是內衙總管程五,古年的心腹之一,這幾年他沒少給古年找神似幽帝的漂亮少年。一直等到天黑了,嚴刹也沒有派人出來,程五撇撇嘴,皇上看上的人就一定得弄到手,就算給了嚴刹三天的時間嚴刹又能做些什麼?他摸摸饑餓的肚子,吩咐手下人嚴密看管,他離開去吃飯。
入夜,會館內的燭火亮了起來,嚴刹仍舊坐在那裏,腳邊是他的大銅錘。熊紀汪等人麵色冷厲地坐在位置上,隻等子時一到就殺將出去。亥時三刻,嚴墨吹滅了屋內的燭火,外麵的人以為嚴刹歇息了。這時候吃飽喝足的程五才騎著馬回來。他朝會館內張望了幾眼,見燈熄了,對手下道:「城門已關,留下二十個人在這裏守著。」
這時程五的副官上前猶豫道:「總管大人,皇上命我等守在這裏,我等私自離開不大好吧。」
程五切了一聲,說:「嚴刹的兵馬全部在城外,他身邊就跟了那麼幾個人,二十個對付他綽綽有餘。他就是能出了會館,也難出京城。他現在就是甕中的鱉,等著被逮吧。哈哈哈,留下二十個人,其他人撤了。」
「厲王嚴刹勇猛非凡,他若要闖,二十個人恐怕不足以抵擋。」副官仍勸道。
程五不悅地說:「你是懷疑本大人要故意放走嚴刹嗎?」
「下官不敢。」
「哼,我就是隻留下一個人嚴刹也別想出城。留下二十個人其他人隨本大人撤!」
見無法說服程五,副官想想如果出了事也和自己沒有關係,就留下了二十個人守在這裏,他和其他人跟著程五離開了。
而此時,京城的一處無人居住的破屋裏,有一人被五花大綁地捆著,嘴裏塞著兩隻臭襪套,身上被扒了個精光隻留了一條褻褲。他邊掙紮邊嗚嗚嗚地叫,可惜除了寒風吹過外,無人發現內衙總管程大人被人丟在這裏。
「邦邦邦」
子時到了,嚴刹提著自己的兩個大銅錘站了起來,嚴牟悄悄打開了門,屋外沒有人,會館的侍從們似乎都睡了。嚴牟拉開門躥了出去,嚴墨和嚴壯緊隨其後,熊紀汪和徐開遠也迅速出屋。很快,三嚴牽來了馬,嚴刹最後一個出去。上了九夷馬,待其他人都上馬後,他舉起手裏的銅錘大吼一聲:「沖!」
「碰!」
會館的大門被大銅錘從內砸開,在外麵打盹的二十個人立馬驚醒,紛紛倉皇上馬。突然,會館的屋頂上出現了幾十名黑衣人,一陣箭雨護著沖出來的嚴刹等人直奔那二十個負責看守的人。可憐他們還來不及拔刀,就被射下了馬背,隨即被沖過來的馬匹撞飛了出去。
熊紀汪、三嚴和徐開遠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些黑衣人極快地跳下屋頂。一聲暸亮的口哨之後,幾十匹馬從周圍的巷子裏沖了出來,黑衣人快速上馬跟在他們身後。五人壓下心中的震驚,揮動馬鞭緊跟著前方那個沒有回過頭的人。
寂靜的京城響起急促的馬蹄聲,隱約傳來騷亂,但嚴刹隻是不停地催促九夷馬向城門方向沖。城門的守衛聽到了馬蹄聲,舉著火把向聲音傳來之處照去,當他們看清楚最前方的人是誰時,守衛驚喊:「是厲王!是!」一支從夜空飛來的箭插入他的喉嚨,那名守衛從城牆上掉了下來。他的喊聲驚動了其他人,城門守衛們搭弓的搭弓,喊人的喊人,佈陣的佈陣。
而他們想不到的是,護城河裏突然冒出了幾百個人,無數道鷹爪扣在了城牆上,身手俐落的死士快速攀上城牆。就在守衛們忙著對付嚴刹時,這些沖上城牆的死士們突然出現在他們身後,刀光閃閃。緊接著,吊橋兩側的繩索被砍斷,吊橋轟地落地。
正麵,夜空中箭雨在嚴刹抵達之前射向城門的守衛,緊接著大批黑衣蒙麵人從四麵八方躥了出來。裏外夾擊,一時間城門處殺聲震天。嚴刹看到了黑衣人,他身下的九夷馬依然快速向前奔跑,他握緊手裏的銅錘,在快沖到城門前的那一瞬間,他夾緊馬腹,一錘子砸飛了柵欄和三四名守衛。接著又是一錘,另一側的柵欄也被他砸成了碎塊。
這時候,三嚴和熊紀汪趕到了,四人迅速下馬直奔城門。嚴刹把城門口的守衛砸得毫無還手之力,黑衣人和趕到的另一撥黑衣人攔住其他城門守衛。那邊,三嚴和熊紀汪已經抬開了沉重的門閂。
「吱呀」一聲,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三嚴和熊紀汪迅速上馬朝前沖去,有人已經在那邊接應了。
「王爺!開遠!快走!」竟然是和任缶一起離開王府不知去向的嚴金和嚴鐵!又砸飛了幾名守衛,嚴刹帶著徐開遠沖了出來,無暇顧及後麵的黑衣人,六人馬不停蹄地向城外奔去。嚴金嚴鐵吹了一聲口哨,城牆上把守衛砍得七零八落的死士們也不戀戰,帶著被打傷的同伴,和黑衣人一道從城門撤了出來。
在得知消息的司馬騅帶著大隊人馬趕到時,哪裏還有嚴刹等人的身影,隻見遍地城門守衛的屍體。他臉色陰沈,嚴刹就這樣丟下自己的「妻」子逃了?他沒忘了那個給孩子唱歌謠的男子。嚴刹為了他對皇上大不敬,他以為嚴刹是條漢子,沒想到……也不過是個苟且偷生之人!
這時候有人倉皇地上前稟報:「將軍,我等埋伏在外的弓箭手全部中了埋伏,被人殺了!」
司馬雖眉頭緊擰:「馬上派人進宮稟報皇上,其他人跟我去追!」無人注意時,他眼裏閃過驚訝,他還沒有出手,是誰做的?
「什麼?嚴刹逃了?!」得知消息的古年揮開侍君,赤裸地下了床。
「回皇上,嚴刹帶著他的親隨們逃了,有一群黑衣蒙麵人幫他。司馬將軍安置在城外伏擊的弓箭手遭到了埋伏,全部被殺,司馬將軍親率人馬去追嚴刹了。」
古年的眼裏閃著寒光,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馬上去太後寢宮把月瓊給朕帶來!」
「是!」
舔舔嘴角,古年陰仄地笑了:「嚴刹啊嚴刹,這可是你送給朕的。」腿間的欲望無需撫慰就高漲了起來,想到那個雙眼像極了幽兒的人,他體內的欲望就在叫囂。
可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人,古年等不及了:「來人!去太後寢宮看看,人怎麼還沒有到!」
「是!」
又等了一會,人還是沒到,古年暴怒,這幫無用的東西,帶個人都這麼慢!拿過衣袍套上,他赤腳向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有人驚慌地沖了進來,一看到他馬上跪在地上說:「皇上!月瓊和厲王世子被人劫走了!太後被人打暈了!」
「什麼?!」一腳踢開那名太監,古年驚怒,「來人!司馬騅速來見朕!把嚴刹那雜種給朕捉回來!朕要活剮了他!」
一時間,皇宮大內亂了起來,古年下了一道道聖旨沿途攔截嚴刹,而火上澆油的是,他發現他手上的那一半虎符不見了。古年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威脅,他不動聲色地把知道虎符不見的幾名太監全部弄死,趙公公因為出去替他傳旨而逃過一劫。
嚴刹駐紮在距京城二裏外的三百鐵騎在他趕到時已經滿是肅殺地上馬等候了。拉緊韁繩,嚴刹掃過一圈後沒有下令立刻出發,而是調轉馬頭把雙錘分別交給嚴墨和嚴壯,便一動不動地盯著京城的方向。沒有人開口催促他快逃,即便知道古年的追兵很快就會到,也沒有人露出半點焦躁,他們知道王爺在等誰。身上濕乎乎的嚴金和嚴鐵趁機脫下濕衣,換上幹爽的衣服。兩人和熊紀汪、三嚴交換了一下眼神,彼此都安然無恙,不激動是假的。
急促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明顯,嚴刹立刻揮鞭朝馬蹄聲處奔去,熊紀汪和三嚴緊隨其後。沒有月亮的深夜,嚴刹的雙眼卻比星星還要亮,當前方出現一匹馬時,他啪啪幾鞭抽在九夷馬的屁股上,然後在接近對方時猛然拉緊韁繩,不等九夷馬停穩他就從馬背上躍了下去直奔對方。
對方也極快地拉緊韁繩停了下來,還沒有把明顯罩著人的披風拉開嚴刹就已經躥到了他的身邊。他不怎麼高興地撅撅嘴:「厲王急什麼?難道不放心我能把瓊瓊安全帶出來?」
嚴刹哪有空理他,掀開披風急地去看披風下的人,一雙彎彎的眼睛正瞅著他,而這人的懷裏本應該在睡的小妖怪不滿地哼哼,一見是父王,他委屈地伸手要抱。嚴刹一手把孩子抱過來,一手接住對方主動彎下來的身子。當把那人抱下來後,他沒有鬆手,而是格外用力地攬緊。
月瓊的左手緊緊揪著嚴刹的衣襟,這一刻一直懸著的心才算放下。嚴刹對馬上那人說:「多謝,日後如有所需,嚴刹絕不推辭。」
徐離驍騫立馬笑嘻嘻地說:「那你把瓊瓊給我吧。」嚴刹卻是看也不看他,摟著「老婆」孩子轉身就走。
「厲王說話不算話,怎能過河就拆橋?」
嚴刹把月瓊扶到馬上,然後他抱著兒子上馬,回頭給了一句:「月瓊隻會是嚴刹的妻。徐騫,我嚴刹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必會雙倍奉還,後會有期。」不再浪費時間,他調轉馬頭朝他的三百鐵騎奔去。月瓊扭頭朝徐離驍騫揮揮手,對方撇撇嘴,也笑著揮手,他們很快就會再見的。然後他也調轉馬頭迅速消失在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