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三日……嚴刹揉按月瓊的胃,吹了油燈。他希望小怪也能八個月就出來,這樣月瓊就能少遭點罪。轉念一想到了島上之後會遇到徐離驍騫,他就不禁皺了眉。雖然那傢夥現在不會再說那些的渾話,但他非常不喜歡他叫月瓊「瓊瓊」,他這個做夫君的都沒那麼喊過!
嚴刹從不否認自己能吃醋。他見不得月瓊給別人跳舞,哪怕別人是他的部下;見不得月瓊和別人太過緊密,哪怕對方是他的兄弟;見不得月瓊讓別人看他的身子,哪怕對方是他的侍從。
兄弟又怎樣?主僕又如何?兄弟就可以那麼親的抱在一起,還拉著手?!第一個說他不配月瓊的就是葉良,這輩子他都記得。所以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葉良弄到楊思凱身邊去,讓楊思凱看著他,讓他遠離京城,不給葉良在月瓊麵前挑撥的機會。楊思凱喜歡葉良,他也不會有子嗣,就讓他繼續做他的安王好了,不怕他弄出什麼亂來。甘臨府離京城很遠,葉良一年也最多回京兩次。若不是月瓊想見葉良,他會直接下旨命葉良終生不得回京。
但對總是「瓊瓊瓊瓊」喊個不停的徐離驍騫,他卻是沒有辦法。殺不得、關不得,又攆不走。不過現在有人替他管著他。
「嚴刹,照顧好瓊瓊,保護好他。他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
徐離驍騫說的這句話他現在仍然記得。月瓊的獨一無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需要別人提醒。但徐離驍騫在他眼皮子底下帶走月瓊卻是提醒了他,他做得還不夠周全。看在月瓊的份上,他隻是抽了洪喜洪泰兩鞭以示懲戒。想到如果徐離驍騫是敵人,那月瓊會被如何,他就無法冷靜。
他不打算再等了,等到月瓊自己想通的那一天他恐怕早就進了棺材。逼他認清兩人間的關係;逼他認清他是他的妻;逼他認清男子也會喜歡上男子。再不逼他,指不定哪天他就「紅杏出牆」跟別的男人跑了。他給月瓊時間去認清這些,但月瓊必須記住一點,別想從他身邊逃離。在他成了他的妻,為他生下兒子後就更別想逃離。
「男子……怎會,喜歡上男子?」
「天地萬物,無所不有。」
他的逼迫還是有用的,洪喜洪泰背上的傷歪打正著地幫了他。卑鄙又如何?能得到這人用些手段又怎樣?他與月瓊的糾纏越來越深,月瓊越來越在乎他,就是晚上睡覺都喜歡鑽到他懷裏了。如果不是用了手段(哪怕是利用自己的兒子),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讓月瓊的心裏有他。
他做到了,月瓊不僅開始在他遇到麻煩時給他出主意,甚至在他生辰那天主動為他送了禮物,盡管那年並沒有他的生辰。在月瓊為他起舞時,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操他!操他!操他!他是粗人,他隻想操他!等不及月瓊跳完就把他丟到床上,他說到做到:操他!
月瓊不在乎他有別人,甚至希望他有別人,這讓他氣結。在他和月瓊的日子越過越舒坦後,他早已無法再去碰別人,有那功夫不如練練他的錘,或抱著月瓊純睡覺。即使是發現了月瓊的身分,他的念頭也從未變過。月瓊隻是月瓊,是他嚴刹的妻,是他兒子的爹。
當月瓊在古年和他之間選擇了他後,他知道這場歷時八年多的仗是他贏了。他贏得了月瓊的心,即便他沒有說過「喜歡」。那曲「鬼泣」就是月瓊送給他的心,擔心丈夫的妻子為了讓丈夫平安回來而舞。
月瓊聽不得粗言,更不喜歡聽他說粗言,但那個時候他隻想說粗言:「讓我操一夜。」他不會說什麼好聽話,隻會做。
「嚴刹。」
一聲低喚驚醒了回憶中的人,他馬上點上油燈,對方眯著眼睛。
「出事了?」今天的嚴刹似乎有心事。
「沒有。」嚴刹從不懷疑月瓊直覺的敏銳性,隻不過這人和他娘一樣,大事精明小事糊塗。「難受?」
「嗯,想吐。」暈暈沉沉的月瓊起不來。
嚴刹扶起他,拿過梅幹。在月瓊含下後,他輕揉他的胃:「霧島的船到了,還有三天就能到,再忍忍。」
月瓊幹嘔了幾下,難受地說:「我想吃鹹的。」
「嚴墨,拿粥和鹹菜。」
「是。」
給月瓊喝了點水,嚴刹擦擦他頭上的汗:「回京之後給小妖好好找個夫子,不許他再跟著國師胡混!」
月瓊低低笑了,習慣性地輕摸嚴刹粗糙的指尖:「國師的性子是古怪了些,不過他不會帶壞小妖。當年我走得太急沒辦法告訴他,國師發現『幽帝』是別人假扮的,以為我被殺了,把他急白了好多頭髮。他現在這麼教導小妖自有他的用意,放心吧。」月瓊知道國師這麼做還有就是教訓他當年的胡來,不過這個他可不敢說。
嚴刹仍是擰著眉:「小妖這小兔崽子越來越管不住了。等小怪出生後,不許國師接近他,也不許徐離驍騫接近他!」
「嗬嗬。兒孫自有兒孫福,隻要他們心地善良他們想怎麼活還是隨他們好了。小妖懂分寸的,等他登基後,他會是個好皇帝。」
嚴刹沒有再反駁,而是摸上月瓊的肚子:「不許折騰你爹,不然父皇抽你屁股。」
「噗嗤」,月瓊很不給麵子地笑了,然後讓對方的大掌把他的手包起來:「不會有事的。」
在船上吐得七葷八素的月瓊終於在嚴刹暴怒前上了岸。當他被嚴刹抱下船時,他環著嚴刹脖子的手還在蹭他的耳背。岸上早就等著一群人了,在他們下船後前呼後擁地讓嚴刹趕緊把人抱回屋。把月瓊放到床上,嚴刹的臉陰沉得厲害。臉色蒼白的月瓊難受地咽下欲嘔的感覺。嚴刹扶起他,接過汀洲遞來的水喂月瓊喝。
「嘔!」喝了一口,月瓊就吐了。
「快!快叫太醫!」坐在床邊的張嬛玉嚇得大喊。她雖然生過兩個孩子了,可從沒這麼難受過。
徐開遠立刻出現,摸上月瓊的脈,過了會他道:「月主子暈船暈得厲害,加上有孕所以才會這般難受。休息兩日便會好。」
「瓊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對,幽兒,想吃些什麼?爹讓人給你弄。」
月瓊虛弱地張嘴:「我想吃,辣鴨頭……」
「不行!」吼聲差點掀翻了屋頂。
月瓊實在沒胃口,喝了一點湯後就睡了。然後所有人移駕至別處商議月瓊產子之事,隻除了嚴刹。他去了也沒用,不如陪著月瓊。大掌一直在月瓊的胃部輕揉,嚴刹的臉就是古必之看了也不想打擾他。雖然他們都認為嚴刹配不上幽兒,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也接受了兩人在一起的事實,畢竟嚴刹對幽兒是真心愛護,更何況幽兒又再次懷了嚴刹的孩子,還是心甘情願主動懷上的。
嚴刹每年都會陪月瓊帶著小妖到霧島住一個月,為了便於區分。在霧島上嚴刹是主子,月瓊是月主子。本來月瓊想讓人喊他公子,不過嚴刹不答應,他對「公子」這個稱呼有陰影。第一次來霧島接人時他想了幾百個法子怎麼教訓大膽的月瓊,可一上了島,看到那個如仙子般在起舞的人時,他隻有一個念頭:操他!他竟然又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跳舞!
但他沒想到,那個跳舞的人好似背後有雙眼,突然停了舞轉身看著他。那人不僅察覺到了他的出現還那麼急切地投懷送抱,讓他操他的念頭更強了。最後的理智讓他對月瓊的爹娘行了禮,他體內的血液叫囂著。月瓊,月瓊,在他為他得到天下之後,他也得到了月瓊的喜歡,這比奪取天下還要讓他興奮!
「你太熊了,不配幽兒。」
「你太凶了,幽兒壓不住你。」
「你當初是如何遇到幽兒的?」
「你把幽兒搶回去的?!你這個野蠻人!」
「你竟然瞞著他給他吃『鳳丹』,讓他以男子之身懷上孩子!單憑這一點,我就不同意!」
「你讓幽兒傷了手臂,你護不了他。」
綠眸幽深,每當嚴刹來到霧島後,他就會想起那晚。月瓊的爹娘一臉的不贊成,不同意把月瓊嫁給他。他們是月瓊的爹娘,他什麼都不能做。但即便他們是月瓊的爹娘,他們也無權把月瓊從他身邊帶走!
「月瓊是我的妻,是我兒子的爹!」
「我可以不要天下,但絕不會讓月瓊離開!」
「月瓊是我嚴刹的妻!」
再也忍不住地對月瓊的爹娘吼出來,嚴刹並不知道那時的他有多麼可怕。綠幽幽的嗜血的眼睛,山一般壯的身於充滿了暴戾。古必之事後回想起來,若他們執意要把幽兒從嚴刹身邊帶走,嚴刹絕對會當晚就帶著幽兒殺出條血路沖出霧島。這樣的一個男子,會對幽兒好,會好一輩子。所以古必之同意了,被嚴刹嚇了一大跳的「陰羅刹」張嬛玉也說不出反對的話了。
眯著眼睛看著坐在床邊陰沉著臉的嚴刹,月瓊皺了皺眉。這一路上他就覺得嚴刹有心事,又想到什麼事了?瞧他的臉沉得嚇人。摸上嚴刹放在他胃部的大手,對方立刻抬起頭,回過神的臉色依然陰沉。
「嚴刹,上床來。」月瓊朝床裏挪了挪。
嚴刹立刻脫鞋上了床。進到被窩後,他一手摟住月瓊,讓他枕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繼續輕揉月瓊的胃部。「我讓人給你拿鹹菜。」
月瓊搖搖頭:「坐船坐太久了,現在還覺得身子在漂著。靠靠你,感覺還踏實點。」
嚴刹臉上殘餘的陰沉全部消失,他攬緊月瓊,低頭在他的嘴上紮了紮:「睡一會。」
月瓊又搖搖頭:「睡不著了。不知道小妖現在在做什麼。是跟著國師偷吃的,還是跟著木叔和外公刨墳。」
「絕對不是在讀書。」對自己的兒子,嚴刹很瞭解。
「嗬,」月瓊輕笑,「放心好了,他跟著李休和公升不會少了學識。小妖的模樣雖然像我,不過他其他地方都像你。你瞧他小小年紀功夫就了得,今後他不做皇上也能當武林盟主。」
「武林盟主有什麼好當的。朝廷一聲令下就能把他殺了。」嚴刹對此很不屑,「他那張臉不想別人禍害他,就好好做他的皇帝。」
月瓊摸摸肚子:「不知道小怪會像誰。像你好,沒人敢欺負。」
嚴刹蹙眉:「像你。跟小妖一樣像你。」
月瓊搖頭:「為啥啊。像我不好。若小妖真是妖怪,我定要讓他把那張臉變了。男娃娃家要那麼漂亮作甚。」
嚴刹的眉頭擰起,半晌後,還是那句:「像你。」不要像他。若能選的話,他希望小妖的眼睛能完完全全像月瓊。他被人喊了一輩子雜種,哪怕他現在是君王,也照樣有人會私下喊他雜種。他的體格太壯了,就如月瓊的娘說的那樣:太熊、太凶、太醜。
月瓊的心窩有點不舒服,頭向嚴刹的頸窩處挪了挪,手指一下一下地摸著嚴刹粗粗的指尖,他開口:「小妖像了我,我希望小怪能像你。有一雙比月碧石還要好看的眼睛,像小山一樣的身形,再舞兩柄大銅錘。今後我出宮就不必你跟著了,帶著小怪就行。」嚴刹握住了月瓊的手,粗糙的手指摸得月瓊皮疼。隻有這人會覺得他的眼睛好看。
「以前我每次見你舞錘的時候,心都跳得厲害。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是被你的勇猛嚇著了,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開始在意你了。我從來沒見過哪個男子有你那麼壯實的身形,那兩把大銅錘在你手裏就跟兩把撥浪鼓似的。有一次我趁你不在,偷偷碰了你的銅錘,我兩隻手都提不起來。」嚴刹的大掌更用力地把月瓊摟緊,這人居然喜歡舞錘時的他!
「我不喜歡古幽的臉,男子要那麼漂亮作甚。你生氣的時候,臉一沉下來,別人就大氣不敢出了。我生氣的時候,沒一個人會怕我。唉,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像你那樣有氣勢了,真是不甘心呐。你說咱倆都是男子,怎麼就差得那麼多呢?」嚴刹的綠眸閃閃,這人不覺得他長得醜,反而覺得他長得有氣勢!
「男人麼,還是要凶點。你瞧小妖就不怕我,可他很怕你,當皇上更要凶,爹以前做皇上的時候其實很凶,隻不過私下對著我和娘的時候才會慈祥些。我是凶不起來了,隻能靠嗓門掙回些氣勢。還好你比較凶,若咱倆都不夠凶一定會管不住小妖,嗯,現在又要有小怪了,到時候咱倆非頭疼不可。」
「他倆敢惹你生氣,我抽他倆。」嚴刹毫不掩飾自己的凶,被「妻子」誇了的他心情極好。
月瓊抬頭笑吟吟地說:「在別人眼裏,你不好看,你太壯,又太凶;可我看著卻是十分的好,況且你都成親了,小妖也都六歲了,你又不打算再娶,別人怎麼看也無關緊要了嘛。還是說你看上了哪家的閨女或公子,怕丈母娘反對?」
嚴刹立馬低頭用他多日未刮的大鬍子重重地紮上月瓊的嘴,這人居然敢笑嗬嗬地跟他說讓他娶別人!直到月瓊推他了,嚴刹才放開,粗噶道:「家規再加一條,月瓊若提出讓嚴刹找別人,嚴刹有權把月瓊做到滿意為止。」
月瓊不怕死地拍拍肚子:「我有小怪了。」
「那就等小怪出世後!」嚴刹忍不住又把月瓊的嘴紮了一通。
舔舔一定腫起來的嘴,月瓊叮囑:「別再讓小怪像我了。我喜歡小怪有一雙比月碧石還漂亮的眼睛,有一副比小山還要壯實的身形,還要能舞兩柄……」下麵的話被嚴刹含在了嘴裏。月瓊張開嘴,舌尖與嚴刹糾纏,他可是從來沒覺得嚴刹難看過。
正要踏進屋子的幾個人看到屏風後的兩人嘴巴正貼著嘴巴,他們悄悄地退下了,吩咐侍從過一會再把吃食送過來。一位美豔的女子雖然仍是不喜歡嚴刹這個「兒媳婦」,可她卻不自覺地笑了。另一位身體以前很不好,現在好了許多的男子則皺了下眉,這兩人親熱也不把門關上,然後他隨手幫兩人關上了門。還有一個則在心裏埋怨,好羨慕瓊瓊和嚴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