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喜洪泰篇】
「從今天開始,你二人就是月瓊的貼身侍從。任何事都要隨時稟報。」
「是,王爺。」
「護好他的安全。」
「是,王爺。」
「不要讓本王有機會殺了你們。」
「奴婢誓死保護月主子的安危,盡心服侍月主子。」
「本王看你們的表現。」
「是。」
洪喜洪泰不是親兄弟,兩人的年紀一般大。八歲那年,他們兩個被買到了歡館,改名為洪喜洪泰。原本是要在歡館裏被調教等到合適的時候就開始接客的,不過那陣子江陵的富紳大佬們風行玩弄青澀的孩子。洪喜洪泰因為被賣過去的時候瘦的皮包骨,摸樣實在不好,就在歡館裏養了一年。第二年,兩人被江陵的一位富商的手下看重買了回去。
洪喜洪泰在歡館裏生活了一年,雖然媽媽沒有對他們進行調教,可他們也不再是無知的孩子。到了富商府上,才知道府裏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有很多,超過十三歲的孩子就是「老大」了。洪喜洪泰的模樣不差,自然就被看上了。進府的第三天,兩人就被召進了主人的臥房。兩日後,他們如破布娃娃般被抬了出來。主人對他們並不是十分滿意,再加上府裏的孩子很多,那一次之後,就沒有再找過他們。
負責府裏安全的護院頭領見這兩個孩子的身子骨合適練武,就跟富商說把這兩個孩子調教成死士,富商答應了。從那之後,洪喜洪泰開始了艱辛的學武生涯。死士不是普通的護衛,要求非常嚴格,兩人練武又有些晚了,受不了的時候洪喜洪泰就抱在一起偷偷哭。就這樣挨了四年,直到厲王嚴剎成為江陵十府的王,他們被當做見麵禮連同幾大車金銀財寶、幾十名公子夫人被送入厲王府。
富商以侍從的身份把洪喜洪泰送入厲王府。在江陵,這名富商不僅有頭有臉,更有一定的勢力,就是江陵刺史也要賣他人情。本來他在江陵是呼風喚雨的主,現在突然多了一位江陵王,這位富商自然要在這位江陵新主的身邊安插兩枚有用的棋子。洪喜洪泰模樣乖巧,年齡又不大,才十三歲,打扮打扮就像兩名書僮,誰都不會懷疑他們會武,還是死士。
但那是對旁人,嚴剎從來都不是大意的人,而自從出了那次事情之後,他更是小心謹慎。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入厲王府,更不是什麼人都能當他的侍從。富商小看了嚴剎,而他的輕視也惹怒了嚴剎。嚴剎靠什麼走到今天這一步成為一方的王?靠的就是他的心狠與果決。在洪喜洪泰進府的第二日,嚴剎就知道了他們的身份,知道了這位富商的意思。
任你是一方豪紳又如何?任你是江陵一霸又如何?嚴剎是誰?他是江陵的王,是幽國的四王隻一,是差點殺了解應宗、反了古年的厲王嚴剎。隨便找了個藉口,甚至不需要找藉口,嚴剎派兵包圍了富商的府邸,抄家滅族,一個活口不留。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嚴剎初入江陵的第一件事就是拿這位富商開刀,告訴江陵十府的的所有人——他才是這裏的主子。富商培養的幾十名死士在嚴剎的鐵騎兵麵前不堪一擊。稱霸江陵數十載的富商一族,就這樣葬送在了他不該對厲王起的心眼上。
嚴剎原本是要殺了洪喜洪泰,他不會留下任何一個可能傷害到月瓊的人。李休和周公升攔住了他。月瓊的身邊需要可信又機靈的人,洪喜洪泰是死士,但他們覺得洪喜洪泰和一般的死士不同,更像是被逼迫過的孩子,最重要的是洪喜洪泰會武。然後這兩位嚴剎最得力的謀士就找來洪喜洪泰問話,在得知了他們的身世後,他們向嚴剎提議,不如讓洪喜洪泰以侍從的身份留在月瓊身邊。一來陪他說說話;二來也可以保護他。
考慮了幾天之後,嚴剎同意了。在他必須「冷落」月瓊之後,月瓊的身邊確實需要兩個貼心的人。李休和周公升又給他出謀劃策:王爺不是想知道月瓊的心思嗎?有兩個他信任的人在他身邊,這樣王爺也便於知道月瓊在想些什麼,這回嚴剎沒有考慮太久,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和月瓊在一起兩年後,即便現在他表麵上「冷落」了月瓊,他也要牢牢抓住月瓊。於是,洪喜洪泰在厲王進入江陵後,就成為厲王身邊「最不得寵」的公子——月瓊的貼身侍從。
十三歲的洪喜洪泰在沒有見到那位月瓊公子的時候很不安。他們雖然是死士,但對原來的那位主子並不忠心,那位主子對他們做的事在他們尚且幼小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夢魘。所以他的死並沒有引起洪喜洪泰的傷感,反而讓他們鬆了口氣,不必再忍受死士非人的訓練。
可轉眼間,他們又成了一位公子的侍從。那位公子甚至是厲王嚴剎的寵君,最然李大人和周大人說王爺因為一些原因不能表現出對那位公子的寵愛,但能被厲王看中的人一定是非常厲害,非常俊美,非常驕傲的人吧(他們所見過的得寵的大人都是這樣的)。而當他們被管家帶到那位公子的麵前時,他們呆住了。
「月瓊公子,從今日起洪喜洪泰就是你的貼身侍從,與你一起住在「林苑」。」官家嚴萍一板一眼地說。
月瓊好奇地看著這兩個眼裏透著緊張的孩子,他笑笑:「好啊。」
嚴萍對兩位仍在驚呆中的人說:「好生服侍月瓊公子,不得偷懶。」
「嚴管家,您放心把他們交給我吧。」月瓊笑眯眯地「趕人」。嚴萍也不生氣,行了個禮離開了。
嚴萍離開後,月瓊溫和地打量兩個還在發呆的「孩子」,看上去不過十一二的年紀,瘦瘦小小的。嚴剎怎麼連孩子也欺負了?
「你們誰叫洪喜?誰叫洪泰?」
「回主子,我叫洪喜(洪泰)。」洪喜還在呆呆地盯著這位王爺最寵愛的公子瞧。
月瓊的眼裏閃過一絲不樂意,笑眯眯地說:「別叫我主子,就叫我月瓊吧。」
洪喜洪泰馬上回神,驚嚇地說:「主子,我們是主子的侍從,豈能喚主子的名字。」
「那你們就喊我公子吧,反正我也是這府裏的公子。」被困在這小小偏院裏的月瓊左手推著自己的小侍從進了屋。「還沒吃飯呢吧。行公公正好送了飯菜,我一人也吃不完,咱們一道吃吧。」
洪喜洪泰又變得呆住了,不明白心裏湧上的那種讓他們想掉淚的感覺是什麼。這位模樣普通至極,看起來一點都不厲害,一點都不冷傲的男子就是王爺極力疼著、護著的人?而吃飯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發現這位公子居然有一隻手不能動。來之前他們已經被告知這位主子的右手受過傷,卻不知竟然是廢了。
「啊,受了點小傷,使不上什麼力氣,不過沒有壞,養養就好了。」月瓊輕鬆地說,左手艱難地夾菜。洪喜洪泰同時伸出了筷子,給主子夾了菜。
「謝謝。」
兩人的心中又湧上那種讓他們想掉淚的感覺。
「今後就麻煩你們照顧了,雖然我在府裏說不上什麼話,不過倒也應該不會有人來欺負咱們。我在這裏沒什麼親人,若你們願意的話,就做我的家人吧。」
「主子……」眼淚掉了下來。
「叫公子。」
被主子用一隻手擦眼淚,吃了太多苦的洪喜洪泰第一次嚐到了被人疼的滋味。
十三歲的洪喜洪泰那一刻懵懵懂懂地覺得,那些俊美冷豔又很厲害的人可能也無法得到王爺對他們主子的這般寵愛。因為他們不是主子。
「公子吃不慣行公公送來的飯菜,說太油了,肉太多。」
「讓行畢換廚子。」
「王爺,奴婢和洪泰會做飯,公子有時候晚上想吃點東西,又不願麻煩行公公就忍著了。奴婢和洪泰想在院子裏弄一個小灶房,公子想吃什麼,奴婢和洪泰便可以為公子做。」
「準了。去找嚴萍。你二人多練廚藝,他喜歡吃辣的,不能給他多吃辣。」
「是。」
「王爺,公子想要一把劍,說是練武。」
「讓行畢給他買。看著他,不許他弄傷自己。」
「奴婢會小心。」
「王爺,公子的手疼得厲害,奴婢給公子用燒酒搓了也不管用。奴婢剛剛去找徐大夫,路上遇到了東苑張公子的侍從,他說徐大夫要去給張公子看診,把奴婢趕了回來。王爺,公子疼的臉都白了。」
「嚴牟!讓李休去找開遠,說我找他。」
「是。」
「現在回去給月瓊點上迷香,我馬上過去。」
「是!」
「嚴墨,讓嚴萍去處理,處理不好提頭見我!」
「是!」
「公子昨夜又夢魘了,好像有人在欺負公子,公子一直喊「不要」。」
「今天你們有問他嗎?」
「問了,可公子說他不記得做夢。」
「晚上給他熬安睡的湯藥。」
「奴婢跟行公公要了隻雞。」
「補品不許斷,沒了直接去行畢那兒拿。」
「王爺……」
「說!」
「公子……公子讓奴婢……把王爺賞的補品都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