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劉賀暗中拔擢張安世為長安兵馬節度使,王吉為長安兵馬副節度使,可節製長安所有兵馬,此詔仍然有效。
反而可以甩開所有束手束腳的枷鎖,再也不用顧慮什麼了。
臨近年關,未央宮和長安城裏有了年節的氣氛,事情也逐漸少了下來。
十幾日之前,當劉賀下發那道讓範田等人回獨自長安的詔令時,他就猜到了範明友等人的回反。
關鍵在於把握大勢然後再隨機應變。
這些人並非都是武將,但是劉賀對他們都各自有了安排,他們此刻都要承擔起一份責任。
“微臣明白了!”
他帶著疑惑拆開了傳信筒,倒出了那份寫在帛書上的軍情急奏。
這個被升為侍中的小內官對天下大勢並不知曉,終日看起來懵懵懂懂的,但何嚐不是一種幸福呢?
“如無意外,韓增所部,離長安城應該不遠了!”
劉賀讀完一時之間竟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如今,其餘七個校尉的所部人馬都在征北大軍當中,這中壘校尉就成了霍光手中最能倚重的一支人馬。
“寫下來了。”王吉說道。
“聽說這長安城北城郭裏有一鹹亨酒肆,售賣的是宮裏造出來的宣酒,明日我等要去試試。”
“陛下要像平常那樣在椒房殿用膳和就寢嗎?”
以前,他們在鬥雞圃外,隻能扯著嗓子驚嚇對方。
“在這世上,我並沒有再多的親人了,你就是我的至親……你可願將我也當做你的至親?”
“這些日子,我曾不隻一次地想過,倘若帶你到民間去做普通的夫妻,也是一件美事……”
說前半句的時候,劉賀誌得意滿;說後半句話的時候,劉賀滿臉自嘲。
她猶如一隻被露水打濕了羽毛的玄鳥一樣,頓時失去了生氣。
“第三道詔令給戴宗,讓他往漆縣和洛川方向派出斥候,一旦發現韓增所部的行跡,立刻向朕上奏!”
“王卿還真是有趣得很,這幾個月來,朕與你說話說得少了,真是一件憾事。”劉賀笑著搖頭道。
還好,如今這局麵不是不能接受。
也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在北城郭的鹹亨酒肆裏相聚。
“敢問陛下,要去何處?”王吉問道。
“酉時兩刻。”樊克像平常一樣回道。
“不遠,我等跑了不過一千多裏!”
用紙寫了對聯分發給宮人張貼;發明了年糕這種吃食賞賜朝臣;開始琢磨起了鞭炮的事情;與霍成君耳鬢廝磨,一起商議如何給宮女上課。
自己是名正言順的天子,有大部分公卿宗室的支持,有百姓宮人的稱頌,城內還有數千兵卒,路上還有數萬精兵……
“陛下,微臣想問,微臣今夜要做什麼?”王吉行禮問道。
王吉說完,顧不得什麼君臣之禮,坐在天子案前,一番準備之後,就用天子的筆墨紙硯開始草擬詔令。
他不動聲色地回道:“陛下,可從長安城的安門出奔,此門離未央宮最近,出城後再轉向東回昌邑,調天下兵馬勤王!”
這幾卷《左傳》是王式和夏侯勝新近校勘付梓的,底本正是劉賀當年在昌邑宮裏默抄的版本。
“第二道詔令給光祿勳張安世,讓他現在就進宮,到未央宮來坐陣,統領未央宮所有的郎衛和兵衛!”
“這可是個苦差事,更別說還是在這要命的冬天了。”
這次輪到劉賀發愣了,他沒有想到王吉還真謀劃過這件事情。
又或者,讓他們留在未央宮,總比在未央宮外安全一些,這也是劉賀對他們的一種庇護。
“說得好,君臣相伴長長久久。”
“陛下早有布置?”王吉試探地問道。
“不,朕此刻隻是去看看皇後,今夜朕要留在溫室殿裏。”
“幫朕想一想,可還有什麼遺漏?”劉賀問道。
劉德、丙吉、蔡義、樂成、戴宗、禹無憂……——今夜,劉賀要動用手中所有的底牌。
對付這樣的霍黨,不是王吉或者張安世用口舌就能應付的,非得劉賀這個天子出馬。
他們真的可以不顧及長安城裏的家眷嗎?
還是料定自己不敢殺一批老弱婦孺?
“長樂衛尉王吉執筆,朕要擬幾條詔令。”
“夫君,是身體不適嗎?為何不說話?”
“誰說不是呢,這塞北的風可像小刀子一樣鋒利啊。”
……
“伱要陪朕出宮。”劉賀淡淡地回道。
但是又轉念一想,有霍光虎視眈眈,自己想拖延也拖延不了。
“多謝!”兩位領頭騎士同時回禮說道。
“韓增?”王吉拿著筆,疑惑地問道。
而自己如今要麵臨的,不就是這樣的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