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張卿想到朕的前頭去了,此事朕還沒有來得及想,多虧張卿未雨綢繆,否則朕就要耽誤朝政了。”
劉賀說得平和而又灑脫,沒有流露任何的責備和不滿的意思。
接著,他又對張安世的“盡責”發表了一番來自內心的讚揚,引來在場的其餘人也是默默點頭,表示讚同。
“陛下謬讚了,這是微臣的分內之事,不敢不盡心。”張安世再次自謙道。
“張卿,這名單丙卿、蔡卿和韋卿都看過了嗎?”劉賀問道。
這三人再加上張安世自己,是尚書署的四位領尚書事:朝堂上的事情應該由他們商議之後共同奏報天子。
“今日是今年的第一次小朝議,微臣還沒有來得及與諸公商議。”丙吉其實早已經知道此事了,但是張安世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謊,
“既然如此,今日散朝之後,你先與三位愛卿議一議,三日之後再在大朝議上奏即可。”劉賀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蔡公一直臥床,恐怕幾日之後仍然是不能任事……”
“蔡卿病得這麼重麼?”劉賀有些驚訝地問道。
“蔡公雖然年邁,但原本身體還算矍鑠,無奈這幾個月來被嚇得不輕……”
“年前又在大朝議上痛哭了一場,正月裏又受凍染了風寒,恐怕還要再養上一段時間才能痊愈。”
張安世把話說得非常委婉,一個七十歲的老人,病到了這個份上,可不是養幾日就能夠恢複的。
連同天子在內,溫室殿裏的眾人臉上都有一些戚戚然,他們知道這朝堂上又要少一個老熟人了。
楊敞、任宮、蔡義……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丞相一職竟換了三個人。
“蔡卿也是受苦了。”劉賀歎氣道,“既然如此,那你與丙公、韋公再議一議。”
“諾。”張安世應道。
“三日之後的大朝議上,這封侯和拔擢官員,這兩件事情一同處置。”
“新年要有新氣象,朕希望能用這兩件事情,來為鼎新元年開一個好頭。”
“臣等定當竭力而為。”群臣齊聲應答。
張安世答完之後,心中頓時一喜。
天子讓他在大朝議上奏此事,那就是對此事沒有異議了,到時候隻是走過過場而已。
天子還是識大體的。
……
隨後,劉賀又向韓增和趙充國問了一下北地郡和安定郡的情形。
得到的都是好消息。
邊塞各處的都尉府已經重建,缺少的兵卒也從兩路大軍中增補了回去,抵抗匈奴絕對無虞。
淪為山賊強人的範田所部潰兵,在年前就幾乎被蕩滌肅清了,僅剩少量逃竄也對大局無傷。
北地郡、安定郡和五原郡各縣的城池也已開始整修,所費不少,但也不至讓百姓背上負擔。
“北地郡、安定郡和五原郡,全部免賦稅一年。”
“至於陰槃縣和靈武縣,受創最重,免賦稅三年。”
“陛下仁善,天下百姓定然感念。”群臣再次稱頌天子。
至此,今日的小朝議就結束了,群臣們再次向天子下拜,而後就緩緩地離開了。
劉賀看著朝臣們漸次離開的背影,猜得出他們的心情不錯。
畢竟,劉賀今日故意沒有提及讓張安世們如鯁在喉的變法之事。
而且還“同意”了那推上來的朝臣名單。
不管從哪一個角度來看,張安世們都應該感到高興。
待所有的朝臣都走遠之後,劉賀才皇榻上站了起來,而身邊的樊克立刻也跟著站了起來。
“樊克,諸位愛卿剛才說過的話,伱都記下來了嗎?”劉賀問道。
“微臣都記下來了,一字不落。”樊克看了看案上的宣紙說道。
“好,從今日開始,朕會在朝堂上說很多話,朝臣也會在朝堂上說很多話……”
“不管你能不能聽懂,都要一字不落地記下來,讓後人知道在朝堂上發生了什麼。”
樊克對天子的話有些不理解,又怎可能有什麼是他聽不懂的呢?
但是這小侍中並沒有多問,隻是如同平常一樣,應了一聲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