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捷報已經在來長安的路上了,說不定常惠和那二十個昌邑郎也快要歸漢了。
當然,不一定是二十個,也不知道有幾個昌邑郎在戰場上以身殉漢。
等這捷報傳回長安的時候,朝臣和臣民會想起一件事情:昌邑郎是天子派出去的,天子還預言過會有一場大捷。
屆時,劉賀在漢軍中的威望會飛速提高,借著這場勝利,就可以對漢軍進行改製了。
隻有手中掌握一支靠得住的漢軍,劉賀才能推行更暴烈的新政。
就在當劉賀想入非非的時候,三老一少四個人出現在了院門外。
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天子正在廊下等他們,小跑著朝這邊趕過來。
“樊克,張安世他們什麼時候到?”劉賀突然問道。
“半個時辰之後。”
“他們到了之後,將他們帶到偏殿去候旨,就說朕正在和朝臣商議政事,讓他們稍等片刻。”
“諾!”樊克應答了下來,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天子操弄人心的一個小手段。
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可以提醒張安世他們記住一件事情——內閣不是必須的,天子可以棄用。
劉賀剛剛交代完這件小事,蘇武他們已經跑到了溫室殿門前階梯下,徑直跪倒在了天子的身前。
這幾日,長安城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春雨,地上有些微微發濕,幾人毫不在意,拜得幹脆果斷。
“臣等問陛下安。”幾人問安道。
“幾位愛卿快快平身,剛下過雨,地上太涼了,禹無憂還年輕,朕不擔心,倒是王傅你們,不可受涼了。”
“謝陛下。”四人終於站了起來。
“外麵風大,我等進殿去議事吧。”
“諾!”
很快,君臣幾人就分別在各自的榻上坐定了。
劉賀看著眼前這三老一少,覺得情不自禁地笑了,至少不用像在內閣值房和前殿那樣,時時刻刻端著皇帝架子。
這幾人,都值得劉賀信任。
龔遂是最早得知劉賀心中壯誌的老臣,早早就開始為劉賀效勞了。
這年過七旬的老人甚至還為劉賀尋來了棉花——已經開始在酒泉郡試種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收獲。
王式雖然很長一段時間裏被劉賀排除在計劃之外,但後來也逐漸贏得了劉賀的信任,成為他的肱股。
禹無憂更是不必說,受劉賀的影響最大,幾乎就是劉賀的一個影子,沒有他,工官根本運作不起來。
至於蘇武,劉賀並不熟悉,與之接觸也不多,卻是劉賀重新啟用的人才。
而且蘇武在曆史上的名聲實在太大了,被匈奴囚禁十九年而不改漢節,任何一個大漢子民都會心生佩服。
更重要的是,這幾個人的身後都沒有世家大族的影子。
“諾!”幾人不再多言,圍在蘇武的周圍一同看了起來。
封麵上的那幾個字,讓他們的眼神一下子就全亮了起來。
頓時,他們就明白天子為什麼將他們幾人叫來溫室殿了。
因為天子馬上要推行的這兩項新政,都與他們息息相關。
而且,這兩項新政,還全都是開天辟地的大事。
顧不得多言多問,四人立刻翻開書,看了起來。
大約一刻鍾,幾人才有一些意猶未盡地放下了手中《庠學會要》和《科舉會要》。
各自坐回榻上,轉而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著了劉賀。
“眾卿看來,這兩項新政如何?”劉賀平靜地問道。
“若能成事,於大漢有大功。”蘇武由衷地誇讚道。
“驚世駭俗,但是困難重重。”龔遂歎氣且擔憂道。
“何止困難,恐怕會留罵名。”王式更是直言不諱。
“陛下下詔,微臣定當竭力!”禹無憂斬釘截鐵道。
一分期待,兩分佩服,三分擔憂,四分恐懼。
“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劉賀用屈子《離騷》中的一句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朕希望各位愛卿能幫著朕,將這兩項新政推行下去!”劉賀的視線從幾人的臉上輪流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