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山從銅盆裏絞了一塊熱麵巾,替朱武城揩著臉,揩完了忍不住說道:“陛下,打開窗戶透透氣吧。”

朱武城不禁看了孔謙一眼,他的頭發上和臉上濕漉漉的滿是汗水,心中冷笑,點了下頭。

董山走過去把幾扇窗戶都打開了。

一大股寒風裹夾著雪花撲進了房內,大殿兩旁的紗幔被雪風吹得飄起,包括朱武城在內,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衣襟。

孔謙更是覺得骨頭都冷得陣陣發疼。

最苦的卻是站在後麵的幾位侍郎,他們一手拽緊了衣襟,一手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朱武城將奏折合上,招呼董山:“把窗戶關了。”

“是。”董山連忙將幾扇窗戶都關上了。

立刻便沒有那麼冷了,吏部左侍郎呂文良忽然大聲地咳喘起來。

董山低喝:“呂侍郎,你太造次了吧!”

呂文良臉色一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臣君前失儀,請陛下降罪!”

“無妨。”

朱武城淡淡一笑:“既然愛卿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息,不要熬壞了身子。”

孔謙不得不說話了,他將袍服理了理,先是咳了一聲,上前一步說道:“陛下,南直隸是大明的南直隸,不是勳貴的南直隸。南直隸是大明賦稅重地,卻一直為勳貴們把持著,針紮不進水潑不入,這兩日城內流傳的護官符雖是流言,但誰能保證這不是他們內心的真實寫照。

既然這樣,朝廷就不能不有個態度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愈發緊張起來,望向了孔謙,接著又望向朱武城。

果然發難了!

天佑帝望著孔謙:“你說說,應該有個什麼態度?”

孔謙開始也被朱武城的話說得一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臣以為,應該立刻將立威營主將史鼎奪職下獄,另下旨召榆林總兵史鼐回京待罪。”

“哦?”

朱武城聽了這話頓時氣樂了,“好,很好。看樣子南宋的殺人莫須有在我大明朝要重現了。但是,你們不要忘記了,朕不是南宋的宋高宗,還有,你還沒這個能力當秦檜!”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懵了,怔在那裏。

孔謙也愣住了,他的腦袋轟的一聲響了,滿腦子都是那句:“你還沒這個能力當秦檜.....你還沒這個能力當秦檜.....”

此時,他的心中已經恨到了極點,他是什麼人,他是聖人後裔,竟被與奸臣秦檜相比,更可笑的是,在他心裏,自己還不如秦檜。他打的是自己嗎?不!他打得不是自己,打得是孔家的臉,打得是全天下讀書人的臉麵。

想到這裏,他猛地一抬頭,大聲吼道:“這些勳貴皆是阿諛之臣,陛下千萬不要被他們蒙蔽。他們欺君毒民、放縱奴仆欺淩士紳,更是妄圖把持朝廷大權,居心叵測。這些都是有據可查,大明朝的讀書人苦勳貴久已!”

頓了頓,“如果那些勳貴沒錯,難不成是這全天下的讀書人全錯了?”

朱武城:“好大的口氣!”

接著,朱武城啪地將一份奏折仍在禦案上,“一口一個讀書人,那朕問你,你們誰能代表全天下的讀書人,你?還是你身後的人?朕不知道,這大明朝何時有了新主人?!”說到這裏,兩隻眼閃著寒光向眾人掃去。

一片沉默過後,朱武城對孔謙說道:“天下事總得有個公道!既然你們要查史家,查勳貴。那這樣,索性放開了一起查,你們查勳貴,勳貴查你們,看一看,誰是忠臣,誰是小人。怎麼樣?”

孔謙這才有些膽怯了,慢慢低下了頭。

“啟奏陛下,首輔和幾位閣老、齊國公、忠武侯來了。”大殿外傳來了當值大太監的聲音。

朱武城的目光閃了一下,“進來吧。”

幾人都是朝廷重臣,他們所到之處,眾官員紛紛讓開一條路。

朱武城立刻發現李守中沒來:“李尚書呢?”

賈珝答道:“回陛下,李尚書和錦鄉侯前往城外大營了,內閣和兵部議定,將揚威、振威兩營調進城,把軍營騰出來,讓難民住進去!”

頓了頓,“這是順天府尹張嘉誠的提議。”

朱武城:“哦.....”接著把目光望向劉文彬,“對於接下來的賑災,內閣是怎麼商議?說說。”

劉文彬:“是。為了避免周邊的難民都往神京聚集,內閣決定繼續向各受災縣城調撥糧食,另外為了保證這些糧食能順利運到受災各縣,這些糧食由兵部派人押送,並指導當地官員進行賑災。”

“哦?”朱武城一振,“這倒是個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