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元年的上陵躬祭,祭祀的儀式更加隆重。

祭祀的道場由奉安殿改在了聖祖皇帝朱文圭陵宮陵恩殿,陵恩殿是仿照奉天殿修建,是天壽山皇陵中等級最高的建築。

大殿的大門開著,幡羅旗蓋從殿門分作兩行沿著蹕道一直排到遠方的禁門。

禁門外列滿了迎接帝後的官員隊列,正中是以大宗正淮南王朱訓坤為首的宗室王爺,兩邊是陪祭的文武官員。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眾官員卻一個個肅然而立,鴉雀無聲。

突然,三聲清脆的靜鞭揮碎了僵冷的沉靜,接著沙沙的腳步聲帶著地麵的震動傳來了。

十二麵龍旗和十二盞宮燈,跟在龍旗後麵的是邁著整齊有力步伐的一列列舉著金鉞、臥瓜、立瓜、鉞斧等儀仗的錦衣校尉,接著是捧執禦物的太監,一隊隊過完後,隆隆的車輪聲,朱武城的龍攆緩緩行來,

淮南王朱訓坤跨前一步,高聲喊道:“跪迎!”

所有官員都黑壓壓地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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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峪位於沙河東北向八九裏,村上的數百戶人家大部分都躲進了沙河,整個村落空蕩蕩,今日突然來了一大波人,不僅凶神惡煞,而且個個帶刀,好些湊熱鬧的百姓全部挨了打,這會子都躲在家中不敢出來。

孫紹祖的家丁正坐在一戶人家的院子中,周圍數十名挎刀護衛,眼中都透著殺氣,惡狠狠地望著地上的兩名老人,可憐這兩名老人胳膊和腿都被打折了,人已經昏死了過去。

這時一名護衛提著一桶水劈頭向兩名老人潑去。

看著醒過來的兩名老人,那家丁惡狠狠道:“快說!人被你們藏到哪裏去了?”

他在這個村中發現了一對雙胞胎姐妹,雖說姿色一般,但肯定會讓孫紹祖更滿意,誰知自己回去一趟人就不見了,這讓他如何回去交代?

那名老婦人已經奄奄一息,不能說話了,那老漢氣息微弱:“老、老爺.....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那家丁笑了:“好!你讓老子交不了差,老子就拿你們的命去交差。來!”

這時,一名護衛跑了進來,興奮道:“找,找到了!他娘的,竟然藏在了那小娘們的家中。”

“哦?”

那家丁愣住了,接著長長鬆了一口氣,孫紹祖的為人他太清楚了,若是沒將那對雙胞胎姐妹帶回去,等待自己的將是非常殘酷的折磨。

“她們人呢?帶來了嗎?”

“為了避免麻煩,直接塞進了馬車裏。”

家丁大喜:“好!咱們現在就走,盡量天黑前趕到天壽山大營。”

頓了頓,“將這兩個老東西帶走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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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輪彎月掛在夜空中,一隊挎刀禁軍軍卒換下原來守護寢宮的禁軍,在宮門兩側列開。

一隊隊執槍挎刀禁軍沿著天壽山行宮寢宮巡弋。

正在此時,一隻燈籠照著三個人向寢宮走來。

值哨軍官喝問:“誰?”

來人走近,竟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董山帶著兩個大太監。

那軍官連忙上前請安:“董總管!”

董山:“沒事吧?”

那軍官:“回總管,一切正常,寢宮周邊加了巡哨,鍾鼓樓那邊按照忠武侯的意思派了崗哨。”

“幾個人?”

“兩人。”

董山眉一皺,這時那軍官忙說道:“每隔一炷香便有巡哨前去檢查,不會出事。”

“嗯。”

董山放下心來,“好好當差,把各處都看緊點!”

“是。”

董山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大太監走進了寢宮。

寢宮內燈火通明,朱武城端坐在書案前。

董山這時走了過來,從銅盆裏絞出一塊麵巾雙手遞給朱武城:“陛下,夜很深了,您該歇著了。”

朱武城突然手一揮,站起身,望向殿外:“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董山沉默了。

“皇後安否?”

“回陛下。”董山立刻答道:“娘娘吃了藥,已經安歇了。”

朱武城點了點頭,皇後本就身子不大好,又連趕了兩日的路,今日祭祖之時天降大雨,黃昏後就起了燒,再加上陵宮內失蹤了幾個小宦官,這讓他心頭蒙上了一絲陰影。

“賈珝呢?”朱武城又問道。

董山:“回陛下,忠武侯正帶著禁軍和銳士營的軍將們巡視各處崗哨,寢宮這邊也臨時加了崗哨和巡哨。”

朱武城點了點頭。

“不是奴才替忠武侯說話,且不說有貴妃娘娘這層關係,就是這樣用心,可見他心中還是有陛下,忠於陛下的。”

“這倒是。”朱武城還是望著殿外:“先皇以前十分寵信蜀王,朕事事被壓一頭,母後又去世的早,沒有兄弟姐妹,除了你還能說兩句真心話,其他人都靠不住。誰成想,竟是賈珝在危難中救了朕的性命。朕原是心裏感激的,可惜,我們終歸不能成為朋友。”

董山一喜,默默地轉過身去,把那條麵巾在銅盆裏搓洗,又呈給了朱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