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傑聽範夫子話的意思,這個道士和尚不像歹人,早就等不及說道:“範夫子,若這小道士說的不差,是不是留他下來。你可是經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若是能幹活就留下來。你何須問我?夜了,我要睡了。”
範夫子說完,彈彈屁股下的泥土,甩著胳膊回木屋當中。
“這讀書人,脾氣就是臭。”胡傑看到範夫子回到木屋,才敢小聲說。“你莫生氣,俺們也是逃難的,總要小心謹慎。俺叫胡傑。”
趙楓連忙說道:“胡大哥,多謝多謝,那我是不是能夠留下?”
胡傑很是豪爽的一笑:“隻要你有力氣幹活就行,俺們可不養懶人。來來來,趙小哥,俺們這邊坐。”
趙楓再小心的問:“我是個來曆不明的要不要緊?”
胡傑拉著趙楓坐下:“有啥要緊的,可看到這些木屋?這的都是流民,大宋沒了,俺們這些人都說不清楚。這世道可真他媽的亂,想安穩點生活也沒得一個落處。當初俺可是村裏麵種地的好手,一把鋤頭掄的可不是吹的……”
胡傑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基本上都是當年他在家鄉的那些事,怎麼顯擺怎麼吹,趙楓在一旁靜靜的聽著,雖然都是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但對於趙楓來說,聽著也不覺得羅嗦。胡傑是難得碰到有人願意聽他吹牛,那是說的一個高興啊,直將自己從出身到現在的幾件值得說的事情翻來覆去的說,說到最後嘴幹了才停下來,直把趙楓當做知己:“趙小哥,俺們兩個投緣,若是沒有啥好出路,留在這地吧,雖說不上豐衣足食,卻也餓不死,這世道啊……活下來就是福氣。”
趙楓並不是很堅強的人。剛剛編瞎話是偶然間的靈光一閃。現在對方信了,他自己反而亂了,不知道是該留該走。
“胡大哥,我剛剛才活過來,想緩緩。”
“哪來的毛病?”胡傑有點不耐煩:“像個娘們樣的。這世上的事情哪有如意?就算是皇帝老子,都被蒙人給抓起來。人不死,吃飯喝水睡覺,扯死蛋大。”
說完,胡傑將趙楓拎起來。且不說現在趙楓沒啥力氣,光看胡傑那雙長滿老繭的大手就沒有一點抵抗。“呼”的一下,趙楓被扔到河溝裏麵。
“洗幹淨再上來。從這數,第三個屋子。”說完胡傑走回屋,嘴裏還罵罵咧咧:“娘們樣,就是個小童。”
趙楓泡在水中,麵無表情。心裏卻與這平靜的水麵不同。趙楓最先想到的是死。他很怕痛,更怕死亡。但如果死可以回到原來的生活,他願意嚐試。但是連愛因斯坦都不能解釋他為什麼能夠穿越,誰又能保證他死就能回去?
怎麼辦?
趙楓想著胡傑剛剛說的,人活著不就是吃飯喝水睡覺嗎?活下來吧,說不定未來某一天,會有那麼一個夜晚,有那麵鏡子和月亮,又能送自己回去了?活下來吧,死了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有希望。
近乎於自我催眠一般,趙楓不停重複自己的話。人就是這麼奇怪,如果剛剛趙楓就這麼死了,誰會記得有過一個和尚?隻在千古之後,又會有無數人拍案長歎,惜乎大宋,壯哉崖山。兩宋之後,再無中華。
死誌一去,趙楓清醒過來,隻感覺全身冰涼,自己足足在河溝裏麵泡了有一個小時吧?手腳都僵了。趙楓哆哆嗦嗦的爬上了岸,舉目望去,陌生一片。唯有天上的月亮,千古不變。趙楓緩緩跪下,對著月亮磕頭:“爸爸媽媽,孩兒不能盡孝。唯望二老長命百歲。”
祝大家新年快樂,不祝富貴,富貴可貧雙手掙。不羨姻緣,姻緣千裏一線牽。惟願雙親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全家歡聚,共享天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