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沈琤淡定的道:「因為犬子和謝副使一樣,名字裏都有一個『山』字,故此有這等聯想。」
言下之意,你和我兒子一個輩分的,看見你就想到我兒子。
謝岫安嘴角抽動,冷哼了兩聲,但沈琤又沒直接罵他,總不能破口大罵,提起一口氣:「這裏風大,沈大人難道想我們一直在這裏吹風麼?對了,還有一個人要給沈大人介紹,趙兄,來吧,一起見見沈大人。」
這時自謝岫安身後走來一個男子,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但是豹頭環眼,一看就是個舞槍弄棒的人。沈琤一聽這位姓趙,不禁聯想到最近蹦躂得很歡的樂興節度使:「看來是樂興來的兄弟了。」
趙年毅是樂興節度使最小的兒子,至少明麵上是,至於他爹路過各個城池臨幸的歌姬是否懷孕生下了子嗣不在考慮內。趙年毅道:「我爹讓來我跟兩位大人學學如何置換城池,沈大人,不會計較吧。」
來學習?分明是來挑釁的吧,樂興最近蹦躂的那麼歡實,沈琤一直看他們不順眼,但因為陰差陽錯遲遲沒對樂興動兵,這給了樂興一種幻覺,沈琤害怕樂興。尤其這一次,建慶捏著沈琤的侄子,樂興巴不得看他吃癟,於是派了最小最不頂事的兒子來探查。一來表達和建慶結盟的意願,二來麼,這個小兒子死了就死了,若是被沈琤殺了,還能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氣。
沈琤笑道:「當然不會計較了,等我有功夫,一定親自去拜訪趙節度使。這裏風大,我們進去罷。」他走在前麵,餘光看到謝岫安至少帶了百十來個隨從,浩浩蕩蕩的站滿了甲板,而其中十個隨著他們一起進入了船舫。
在船上會麵的確安全。因為包括沈琤在內的都是旱鴨子,真打起來的話,船上地方狹小,根本舞弄不開,很容易躲躲閃閃的撿回一條命,若是再帶上十個護衛貼身保護自己,就更安穩了。所以謝岫安不怕沈琤開鴻門宴,真的打起來,善於馬戰的沈琤,怕是不佔優勢。
一行人進入了船艙。暮嬋見到沈琤帶了一幫人進來,不由得低頭心想,這裏本就不大,又湧進來一幫人,簡直能憋死人了,連呼吸都不暢了。臭男人說的果然是真的,方才他們沒進來前,屋內隻有六個倒酒端果盤的女子,明明味道很好的。
沒想到沈琤坐下來,仰頭看裝作婢女的暮嬋,一皺眉,嗅了嗅,眼睛裏似乎寫滿了疑問。
暮嬋不解,怎麼了?
沈琤見她沒領會,便小聲道:「你怎麼一股子魚腥味?」
她這才想起現在身上這條帔帛方才捲過小魚,她尷尬的撇撇嘴沒說話。
而此刻在沈琤對麵位置落座的謝岫安和趙年毅打量的著他們。他們見沈琤在一和婢女說著什麼,於是好奇的看著婢女的長相,一看不要緊,很倒胃口,就見這婢女臉上塗的慘白,眉毛黑漆漆的經過眉心畫在了一起,似乎是為了做出顰眉的樣子,眉梢向下聳拉著。最是要命的是臉上貼滿了麵靨,有花瓣的形狀,還有鳥卉的形狀,烏七八糟的一整張臉沒個能看的地方。
趙年毅一咧嘴,又看向其他幾個婢女,見都是這樣的打扮,不由得倒胃口,裝作很明白的跟謝岫安講解:「京城,尤其是宮裏就流行這種難看的妝麵。沈琤進了京城,也喜歡上這口了。」
謝岫安一聽,頓覺建慶窩在西邊不那麼懂風向了,於是又瞅了幾眼,的確如趙年毅所說,這妝麵雖然難看,但仔細一看卻畫的很精緻,麵靨也不是亂貼的,幾個人貼的位置都一樣。他皺眉又瞅了一會,還是移開了臉,太難看了,受不了這樣的,就是京城流行的也不行,吃不下這口。沈琤真是厲害,若是他遇到這幫女的,早讓洗幹淨臉了。
暮嬋知道這群人在看自己,卻一點不擔心,因為她塗了這個妝麵,早將真正的容顏掩蓋了,而且她和屋內的其他婢女,無論是妝容還是打扮都一樣,旁人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尤其看屋子裏這群男人的樣子,都對她們的打扮很倒胃口,正如她和沈琤預料的那樣。
暮嬋退到沈琤一旁,端著果盤站好,她倒要看看今日這場酒筵如何進行。
謝岫安先開口了:「雖說是談判,但我可是抱著很輕鬆的心情來的,所以也不想搞的太僵。原本還想看著歌舞與沈節度使談論一番天下大勢呢,不過看到沈節度使帶來的京城美婢,我和趙兄覺得還是算了。」
原來是挑剔婢女們難看,看來他真的對這些妝麵意見很大。
沈琤泰然道:「哦,你們還是看不慣她們的妝容吧,唉,宮內女子都這麼打扮,女人們愛,咱們男人有什麼辦法。」這些妝容的確有畫的,但一般是在節日上,平時沒人這麼畫,這群人沒來過京城,當然不知道其中真相。
謝岫安道:「沈節度使有京城在手,可謂握住了天下的七寸,佔據京城就是佔據了正統。如今皇帝駕崩,沈節度使為何不稱帝呢?」他問的很直接,反正大家都是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沒必要遮遮掩掩。
沈琤哈哈一笑:「皇帝是天下之主,而我現在隻佔據了國家的北部,如何稱帝?倒是你們建慶這次擁有了貫州,再和樂興結盟,時候左右聯合,說不定一舉取得天下。」
謝岫安冷笑道:「家父可不敢跟與沈大人為敵。」
「那就奇怪了,既然建慶節度使不敢與我為敵,那麼綁架我侄兒的事情,是謝副使策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