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遠處人聲嘈雜,偶爾會有人看向這邊,看薑珩的目光都帶著敬畏。
畢竟他去歲領兵打仗,回來後又煞神似的砍了一溜的人,難免讓人畏懼。
沈止自知自己有點嘴欠,不過毫不畏懼。四周人這麼多,還都看著這邊,薑珩也如何不了他。想到這兒,他微微一笑,低聲道:“你平日,就是這樣撒嬌的。”
薑珩幽幽地盯著他。
沈止被他盯得寒毛直豎,卻又忍不住想調侃,起身準備回馬車裏待著。走了兩步發覺薑珩也跟上來了,他揚揚眉,笑道:“殿下還有事嗎?”
薑珩淡淡看他,兩人對視片刻,沈止先敗下陣來,嘀咕了聲“別胡鬧”,跟著薑珩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流羽扭頭看了眼安靜的馬車,過了會兒,臉色突然有點怪異。
猶疑了會兒,他站到馬車外一丈處守著,等了會兒,果然有人走了過來。是一位姓李的先鋒,擡著碗熱食過來,流羽立刻伸手擋住他,臉色冷冷的。
李先鋒知道流羽是薑珩的貼身侍衛,配合地停下腳步,問道:“殿下用過飯了嗎?”
流羽點點頭,惜字如金道:“在議事。”
李姓先鋒撓撓頭,看流羽幾乎沒怎麼離開過這兒,笑著把碗遞給流羽,便離開了。
流羽楞了一下,擡頭看了看遠處的士兵們,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低聲道了聲“多謝”。
隔日沈止醒來時,隊列已經出發了有一會兒,薑珩不知打哪兒弄來些柔軟的皮毛鋪在他身下,躺著倒是不如平日難過。
沈止默默捂了捂脖子,掀開簾子一看,外頭駕車的人變成了阿九。
阿九聽到聲響,回頭笑嘻嘻地道:“沈公子?醒了嗎?餓了沒?”
聽他一說,沈止還真有點餓了,點點頭,坐到他身邊,接過幹糧慢悠悠地啃。阿九默默往旁邊挪了挪,保證兩人間的距離清白,以免被他主子一不小心看到,又會吃飛醋。
沈止註意到他的動作,隻覺好笑,並不做聲。
看他啃得悠然,阿九有點疑惑:“這玩意兒挺難吃的,沈公子你不嫌棄嗎?”
阿九倒不是自己嫌棄,隻是覺得沈止這樣的貴公子哥,肯定會有點吃不慣行軍之苦。馬車不是府中寬闊舒適的,道路也不是京城那齊齊整整的,顛簸得難受。
薑珩讓他替換流羽,也是想讓他過來同沈止說說話,排遣排遣的。
沈止明白他的意思,彎了彎唇,溫聲細語道:“縱是吃不得苦,既然決定了要跟過來,怎麼著也得吃。何況我並不覺得苦,挺好的。”
阿九看他神色裏並無勉強之意,笑容更盛:“果然,隻有沈公子適合殿下。”
沈止揚揚眉,想討教討教阿九這番高論是從何得來,就敏銳地覺察到自己被人盯住了。不消擡頭,他側頭一看,發覺自己和阿九靠得有點近了,笑了笑,幹脆就回了馬車裏,翻出本兵書看。
晚上休息時薑珩才來找沈止。
他若無其事地帶著沈止往人少的地方走去,撫撫沈止的臉頰,捧著他的臉,珍惜地親了親,才取出自己準備的禮物。
沈止接過一看,笑意頓時染上了眉梢眼角。
薑珩送的,是一個紅繩編就的結。
手法不錯,不過比起他編的還是差了一截。他低下頭,含笑看了看,頓時怔住。
是同心結。
上回薑珩出征前,他曾在薑珩生辰那日編了個結送給他,本欲編同心結,到了一半卻忽覺催心,默然拆了換成如意結。
不想,薑珩竟然,親自編給了他。
他看著那結說不出話,薑珩親吻著他的發頂,低聲道:“準備很久了,還是編得沒你給我的好。”
沈止輕輕呼出口氣,主動抱上他的腰,嗅著熟悉的氣息,滿心都是踏實的滿足。心裏那種若即若離若有若無的不安……似乎在此時都被沖淡了。
薑珩撫著他的背,靜靜地享受和沈止獨處的時間。
沈止過了會兒,才壓下那種酸澀又溫暖的情緒,輕笑道:“沒有,編得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就算失憶了,心底某個地方也還記得他,怎麼能不好呢。
兩人在林子裏待了會兒才並肩走出來,快走到馬車旁時,沈止忽然道:“明日我騎馬吧。”
薑珩道:“不行。”
“為何?”
薑珩的目光落到沈止的大腿上,用一種正經嚴肅的表情,道:“容易磨破腿側,平日你的腿……”
沈止微笑:“閉嘴。我知道了。”
馬車過了幾日還是顛散了。
沈止如願以償地得以騎馬,雖然陽光毒辣,不過不再那樣晃晃悠悠的,還是舒服了不少。
而且能光明正大地待在薑珩身邊,不像此前隻能看個背影了。
隻是沈大公子自幼嬌生慣養,慣少出門,養得一身好皮肉,白皙滑膩,看著玉雪溫柔的一個人,卻禁不得曬。
騎馬行軍幾日後,明顯地可以看到……不如以前白了。
沈止倒是不在意,隻是薑珩臉色凝重,在觀察到沈止似乎真的比以前要黑上那麼一點後,自己動手做了個鬥笠,給沈止戴上。
沈止哭笑不得:“我又不是姑娘家,大男人還怕黑不黑的?”
薑珩抿抿唇,伸手把鬥笠扶穩了,並不解釋。
沈止實在琢磨不透薑珩這回的想法,還是鬼靈精的阿九“旁觀者清”,找了個機會,偷偷對沈止道:“殿下一直怕會虧欠了您什麼,您曬著了,他心裏肯定覺得沒護好您,這是心疼您,也是殿下一番苦心。”
沈止隻好乖乖戴上鬥笠。
行了小半個月,一行終於到達了承蒼邊關的駐城遇闌城。
杜溫早就帶了一隊先鋒隊先行抵達,親自帶人出來迎接了薑珩,沈止心中一直對杜將軍喜歡的人存著好奇,借機掃了一眼杜溫身邊的人。
一眼就看到了。
杜溫身邊站著個身材頎長的男子,看起來頗為年輕,麵容俊朗,故意板著臉,裝著嚴肅的模樣,卻總是在偷看杜溫時唇角眉梢不經意露出點笑,便暴露了青年嚴肅外殼下的一點兒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