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變質
他話音剛落,那頭便響起一聲拉長的媚叫,而後便沒了動靜。
一串零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四周沉寂下來。確認蕭璟與蕭默已經走遠,我屈起腿正要起身,隻覺小腿肚襲來一股劇痛,不禁「嘶」的倒吸一口涼氣,蕭獨跪著往後退了退,一手撈起我那條傷腿,這時,我的膝蓋卻若有似無的擦到了一團熱燙的硬物,隔著厚韌的布料。我朝那小狼崽子一瞥,見他跪坐於地,腰以下俱藏在陰影裏,雖看不分明也能猜的出來他是什麼情狀。
這毛頭小子聽哥哥們的活春宮都能聽得起了興致?
蕭獨將我的腿搭上肩,捏住我小腿肚上嵌著的那銳物末端,我才看清那竟是半根斷了的木簪子,當下心中發糝。這莫不是撞了邪祟了?真晦氣。
「你快些幫孤拔了。」我輕聲下令。
「會疼。皇叔,忍一忍。」蕭獨拇指壓住我傷處附近的血管,一下將那簪子拔了出來,我咬牙未叫,隻覺一縷血從傷口湧出,沁透了褲管。蕭獨摘下抹額,用牙咬住一頭,為我紮緊腿肚,俯身將我攔腰抱起,回到房內,抱我上榻。
我斜倚著牆麵,垂眸看著蕭獨為我脫掉染血的靴子,一時覺得這情景有點熟悉,何時經歷過卻想不起來。轉瞬襪子也被他利索的剝去,露出受罪的小腿。因血管被抹額紮緊,被簪子戳出的小洞已不怎麼流血了,隻有一縷幹了的血痕蔓延至腳踝,在我蒼白細瘦的腿上分外觸目驚心,令我想起它矯健的模樣。
蕭獨盯著傷口蹙起眉毛:「我去傳禦醫來。」
我擺擺手:「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取些酒來,別驚動你父皇。」
蕭獨點點頭,轉身走到門外,向走廊上的宮人吩咐:「去取些酒來,我要與太上皇小酌一番,快去快回。」
「是,五殿下。」
許是因為失血又體虛,我靠著枕頭,神誌有點兒恍惚起來,腿上忽然一涼又一痛,才醒了過來,半抬眼皮,便見蕭獨正拿著我賜他的那塊帕子擦拭我的傷口,動作極是細緻小心,燭光柔化了他天生鋒利的眉眼,竟令我生生看出幾分曖昧來,目光再落到他手裏那絲帕上,那繡金的一角刺得我心頭一跳,睡意全無。
——有哪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會整天隨身帶著一塊別人用過的絲帕的?
若說他是一二歲的時候不懂事,也便罷了,如今都已經十六了——
我打了個哆嗦,把腳一縮,蕭獨卻把手一收,堪堪握住了我的腳尖。
他未抬頭,手卻握得牢:「皇叔,還沒弄幹淨。」
我感到自己的腳落在一個十六歲孩子的手裏竟像一條擱淺的魚般無力掙紮,心下有些惱怒,卻不好發作,隻得輕聲嗬斥:「鬆開。」
蕭獨默不作聲,把我的腿往下一拽,搭到自己肩頭,彎腰將嘴湊到傷口上,我勃然大怒,便覺他重重一吮,叼出根木刺,扭頭吐掉,抬手抹去唇上一縷鮮血。
半晌,他才出聲:「皇叔。」
「何事?」
「你若是討厭了我。我以後,少來煩擾你便是。」
我怔了一怔,被這孩子氣的話逗樂了:「你為何會覺得孤討厭你了?」
蕭獨喉頭一動:「我,擔心。」
興許是我多慮了,不過一個半大孩子,太過在意唯一關心他的人罷了。
我心想著,一哂:「孤如何會討厭你?孤疼你都來不及。」
蕭獨一扯唇角:「不夠。」
「哦?」我挑起眉梢,等著下文。
他垂著眼皮,從齒縫裏迸出幾字:「我想要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