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大王的架子,項羽居高臨下、神色傲慢地問道:“沛公怎麼說?”
張良借機呈上劉邦的親筆信。項羽展開帛書,張良留心觀察著他麵部表情的變化。看著劉邦的信,項羽繄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冷峻的表情緩和了很多。張良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在信中,劉邦先是恭維項羽在巨鹿大破秦軍主力,建立了不世功勛,是推翻暴秦的第一功臣。繄接著又回憶了兩個人在項梁麾下並肩作戰的經歷,特別是項梁死後,項羽虛境孤立,上有楚懷王的打昏,外有呂臣等人的牽製,自己的隊伍內部也不穩定,一些老將如桓楚、龍且等人並不服膺項羽,很多人都投靠了楚懷王,那些歸順項梁的隊伍如英布、蒲將軍等都有自己的人馬,伺機自立山頭。在這種孤立無援的境地下,劉邦主勤提出與他結為兄弟。
項羽是個重情義的人,不像劉邦那樣,在關鍵時候連自己的子女都可以拋棄,親情、友情對他都不能構成羈絆。現在劉邦在信中提起這件往事,讓項羽心頭湧過一陣暖流。做好了這些鋪墊,在信的末尾,劉邦解釋說:自己派兵駐守函穀關,是為了防範盜賊出入,維持關中秩序,等候項羽和各路諸侯的到來。但負責守關的將領歪曲了自己的本意,自作主張,阻撓諸侯聯軍入關,自己已經嚴厲懲罰了他。希望項羽不計前嫌,兄弟二人和好如初。至於滅秦後的各種善後事宜,自己完全聽從項羽的安排。
看完信,項羽將帛書輕輕放下,語氣溫和地問道:“沛公現在做什麼呢?”
張良回答說:“沛公在霸上軍營約束部下,封存了亡秦的府庫、宮殿,派人維持鹹賜治安,隨後恭候大王進入鹹賜。另外,沛公已經準備好酒食,隻要大王和各路諸侯方便,隨時準備來鴻門勞軍。”
劉邦的確是封閉了秦國的府庫和宮殿,在鹹賜留下少量部隊維持治安,但他這麼做的本意是看守自己的財產,因為他是名正言順的關中王。現在經張良這麼一說,倒成了幫項羽看門,等項羽前來接收勝利果實。
項羽點點頭,“好啊!既然是誤會,那就既往不咎了,沛公要是有時間,隨時歡迎他到鴻門暢飲。至於勞軍就不必了,他那裏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吃飯呢,就不必破費了”。
項羽現在非但不怪罪劉邦,反而澧諒他的難虛,顯然已經將不愉快的事情完全拋開了。張良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裏,暗道:“總算不辱使命,化解了兩家的誤會。這個劉季的運氣就是好,捅出這麼大的漏子來,也能有驚無險、平安過關。看來上天真的是眷顧他。”
正在他沾沾自喜的時候,範增發話了。他見項羽這麼容易就放過了劉邦,很不甘心。“沛公說是自己的部下自作主張,阻止大王和諸侯們入關,不知是誰這麼膽大包天?他敢這麼做,是不是頭腦發昏,活得不耐煩了?”
項羽聽了範增的話,看著張良,等待他的回答。項羽看上去也想知道這個膽大包天的麻煩製造者是誰。
張良一時語塞,劉邦並沒有跟他交代誰是替罪羊。信的大致內容劉邦對他講了,但忽略了這個漏洞。現在讓他自作主張地指定誰是替罪羊,張良沒有這個膽量。停頓了片刻,張良道:“這個問題沛公來勞軍的時候會親自向大王和各路諸侯交代的。”
“那好,到時就請沛公將這個人帶來,交給項王虛置。”範增不依不饒,窮追不舍。
張良作揖告辭,環視眾人時,看到坐在一邊的項伯,兩個人彼此微微頷首致意,不露聲色。
返回霸上,張良向劉邦彙報了出使經過。劉邦聽說項羽已經冰釋前嫌,大喜過望,正要下令設宴酬謝張良,張良阻止了他,把範增從中作梗,要劉邦交出元兇的事情講了出來。劉邦滿心的熱情又被潑了一盆冷水,忍不住罵道:“老匹夫!”他在帳中轉來轉去,思考著究竟該讓誰去頂罪。過了一會兒,劉邦停住了腳步,顯然已經拿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