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著血的日記沒有消失,就像他手腕上的傷。
秦恪回到白樓的祠堂,在已經空了的族譜上,用他的血,寫下段琮之的名字。運筆時有些滯澀,但他終於留下了段琮之的名字。
盡管世界在與他為敵,但他似乎也掌握了一點微薄的籌碼。
魏茹秋越來越忙,魏知知有時會到秦家來。
秦恪雖然讓魏知知來秦家,但很少見他,隻是默默關注他,魏知知身上,偶爾會出現段琮之的影子。
吃湯圓的時候他知道要給湯圓也留一份,第一次進書房,魏知知盯著那個角落看了很久,秦恪問他在看什麽。
他回神,猶豫著說:“總覺得那裏應該有什麽東西。”
“什麽。”
魏知知也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奇怪,書房裏怎麽會放沙發呢,但是秦叔叔問他,他就說:“沙發,還有軟軟的靠枕。”
秦恪頷首。
除了秦恪的記憶,段琮之唯一存在的地方似乎就是魏知知身上,他知道一些本該隻有琮之知道的事。
這世上真的有轉世還魂嗎?為什麽他存在的痕跡在消失?
秦恪書桌上又多了物理學哲學的書籍。
魏知知突發奇想,說要去學功夫,魏茹秋也覺得不錯,於是給他報了散打的班,臨到了魏知知又改了主意,他說:“我要去同源武館。”
魏茹秋問他:“同源武館在哪?”
魏知知愣了一下:“不知道。”
魏茹秋沒有多想,隻是當他從哪聽見的,去打聽了一下同源武館的位置。
魏知知知道不是,他不是剛落水醒來那會了,他已經十二歲,他現在能分得清自己的記憶。
小時候的記憶雖然模糊了,但是還有印象,自閉症很少有痊愈的,他卻莫名其妙好了,這或許是一個奇跡,醫生說不出來為什麽,魏茹秋也並不想深究。
他知道自己從前很少主動關注這個世界,但看見的都默默記在心裏,他不記得自己去過同源武館,或者在哪裏聽過。
這像是忽然冒出來的詞。
不管怎樣,魏茹秋帶他去了。
魏知知盯著段雲看了一會兒,不是因為好看,而是跟秦叔叔一樣的原因,他覺得很親切,段雲問他:“你叫什麽?”
魏茹秋看他,要他自己說,魏知知說:“我叫魏知知。”
段雲有片刻出神,吱吱……
段雲不收弟子,收下魏知知的是段陳方。
段陳方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有習武的天賦,武館裏學武的大多是平常人,小師哥那樣的是少數,但是像魏知知這樣的也是少數。
他似乎不太能控製自己的身體,明明是很基礎的練習,他都能摔在地上。
段陳方欲言又止,最後委婉地表示:“你可能不是很適合習武。”
魏知知沒有說話,他其實也不喜歡,但是總覺得自己應該學。
魏知知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想要模仿師父的動作,但是總是不自覺地去嚐試另一個難度更高的動作,比如段陳方教他踢腿,他總覺得自己能飛起來,結果飛是沒有飛起來,摔倒是摔得很結實。
又一次重重摔在地上之後,魏知知的大腦都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忽然害怕起來,他真的不是被什麽控製了嗎?
這一次,他的腳踝受了很嚴重的傷,需要休養兩個月。
魏茹秋再也不許他去武館,魏知知明明是想去的,但不知道為什麽鬆了口氣,傷好之後他開始學跳舞。
秦恪問過他,為什麽會受傷,魏知知不好意思地說:“我總是控製不住想做另外的動作。”
魏知知小聲說:“我不想學了。”
秦恪沒有評判,隻是點頭。
魏知知高三的時候,同學都在準備高考,他卻開始關注偶像招生。他想出道當明星,魏茹秋不同意。
“你的高考怎麽辦。”
“我可以藝考。”
魏茹秋不同意,魏知知小聲說:“數學太難了,我學不會。”
藝考對文化課的成績要求可以低一點。
魏茹秋也拿他沒辦法,魏知知的數學成績非常不穩定,大部分時間是及格水平,但是偶爾會做出難度超高的最後一題,以至於老師一致認為,他是很有天分的,隻是基礎不紮實,總說他不夠認真。
魏茹秋知道知知其實很認真。
她歎了口氣,魏知知在繪畫上天分挺高的,他要是說想要學美術,魏茹秋也就同意了,但是當明星……魏茹秋並不希望他走這條路,娛樂圈和資本圈太近了。
她對魏家深惡痛絕。
魏茹秋對魏知知從來都是寵愛的,但這一次她始終沒有鬆口,於是魏知知去找秦恪。
他莫名覺得秦恪會滿足的他的所有要求。
魏知知打了很久的腹稿,但一見到秦恪,他說出口的話就成了:“秦叔叔,我想當明星,就是那種,酷酷的,飛來飛去的武打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