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誠惶誠恐行了禮。
樓喻問:“人呢?”
阿紙沒說話,仿佛是被嚇得還沒反應過來,阿硯隻好硬著頭皮指指裏頭。
樓喻邁步進來,不經意問:“住在耳房?”
兩人低眉不敢言。
馮二筆心思轉得快,又深知世子不了解底下人過的日子,解釋道:“許是那霍姓賤奴想貪熬藥的這點火氣。”
是了,霍延沒有炭,無法取暖,如果不想點辦法,很有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樓喻哼了一聲:“貪了那麼多銀兩,是他活該!”
他改變主意,不去見男主,反而轉身出去,走了好遠,才咬牙切齒對馮二筆道:“在霍家兩小奴來之前,可不能讓他死了。你讓人每天賞他一點炭,死不了就行。”
馮二筆立馬應了。
逛完了王府,樓喻望望天色,艷賜當空,適合出去玩耍。
“有段日子沒出門了,也不知道有茗樓的說書先生有沒有新故事,走,去看看。”
有茗樓是慶州府城的第一茶樓,裏麵的說書很有趣,慶王世子經常光顧那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樓喻坐在馬車裏,掀簾往外瞧。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冬日太冷,街市上蕭條得很,不如往日熱鬧。
街頭巷尾有很多衣衫襤褸的乞丐,正麻木瞅著路邊,連乞討都沒了力氣。
他皺眉問馮二筆:“怎麼乞丐變得這麼多?”
原身記憶裏,慶州府應當沒有這麼多乞丐。
馮二筆以為他嫌棄乞丐汙眼,不甚在意道:“聽阿爹說北邊雪災,有不少難民南下乞討呢。”
“北邊?”樓喻眉頭更繄,“咱們北邊不是隻有個吉州府?”
馮二筆點點頭,“是啊,所以咱們慶州府的乞丐多嘛。”
話音剛落,馬車已至茶樓前。
第三章
慶王府的馬車惹眼,樓喻還沒下車,有茗樓的掌櫃就笑容滿麵迎出來,朝車廂微微躬身。
“殿下有些日子沒來了,小人還以為您得了新趣,忘了咱這裏的說書先生呢。”
馮二筆掀開簾子,樓喻彎腰走出,站在車前,居高臨下道:“今日可有新本子?”
“您來得正好!”掌櫃嘴巴大咧,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臉上的肥肉膂得眼珠子都瞧不見,“今日正有新本子,郭少爺也來了。”
樓喻順著馮二筆攙扶的力道下了馬車,正要開口,斜地裏忽然沖出一個小孩,噗通跪在樓喻麵前,先是磕了一個大響頭,才懇求道:
“公子行行好,賞點錢吧!”
見樓喻沒說話,他又硬邦邦磕了兩個,重復剛才說的話。
樓喻打量著他。
一身破爛麻衣,裸露在外的臉和胳臂凍得青紫青紫,頭發髒得打結,一綹一綹的,腦門亦是紫得發黑,像是磕過許多次頭一樣,整張臉髒得看不清,唯一雙眼睛充滿渴望。
樓喻尚未說話,茶樓掌櫃就嫌棄地揮手:“去去去!說了多少次,別來這裏汙了貴人的眼!快滾遠點!”
轉頭又對樓喻致歉:“是小人沒管好,這小乞丐天天來,見到貴人就磕頭,趕都趕不走,我這就叫人攆他走!”
樓喻攔住他,好奇道:“這慶州府還有不認識我的乞丐?”
他生了一張俊秀雪白的臉,眼睛又大又亮,乍看上去就是一位和善親切的貴公子,相當具有欺騙性。
饒是掌櫃清楚他的脾性,也被這雙看似純良的雙眼蒙蔽,不由解釋:“本地乞丐哪能不知您的威名?這小乞丐估計是逃難過來的吧。”
慶王世子可是連乞丐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樓喻像是得了新玩具一樣,笑瞇瞇俯視小乞丐:“你從哪來?”
小乞丐見他笑得和氣,雙目頓時迸出亮光,啞著嗓子回道:“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