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發現令林甲子的內心澎湃,也許他可以安心放下對朝廷的擔憂,專心做他的學問了。心裏陡然輕鬆,林甲子開口:「皇上,老臣似乎,錯怪梁王了。老臣一直擔心梁王手裏的權勢太大,會威脅到皇上的帝位穩固。可現在回想一下,老臣,是多慮了。梁王是曾來信威脅老臣,若老臣無法保京中安穩,他就拆了老臣的骨頭當柴火燒。」說到最後,林甲子笑了。
秦歌挑眉,卻沒有吭聲。林甲子繼續說:「梁王似乎在老臣的身邊安排了保護老臣。自梁王離開京城後,不少人都對老臣極為不滿,也許老臣確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皇上,請您,召回梁王吧。」
對於林甲子態度的轉變,秦歌是鬆了口氣的。這幾年,尤其是他生病生產的這兩年,朝中若不是有太師在,他恐怕會落得與鳳鳴王那樣,忍受著身上的痛苦還要為朝政操心。正是因為有林甲子為他支撐,他才可以安心調養,安心待產。
秦歌道:「召回梁王的事,朕自有打算。朕把梁王貶去女貞,也是趁機要他做一些事。至於朝中的那些人,老太師也不必往心上去,過不了多久,他們會明白的。」
聽出皇上的話中有別的意思,林甲子神色一凜,剛要問,就聽皇上說:「梁王的事老太師盡管放心,今後不管朕做出什麼決定,朕都會給太師您一個交代。」
「皇上,您折殺老臣了。梁王回京後,老臣會向他賠罪,隻要梁王忠心皇上,老臣便無話可說。」林甲子並不知道,有一天,他果真需要皇上給他一個交代。
秦歌也不欲多言,而是掀開被子,淡淡一笑:「老太師,抱抱太子吧。」
林甲子的眼眶瞬間紅了,他深吸幾口氣,行禮謝恩,然後伸出幹枯的雙手,激動萬分地抱起小太子。當他把小小的孩子抱到懷裏,聞著孩子身上的奶香味時,眼裏的老淚湧了出來。
「太師,朕給他起名嘉佑,秦嘉佑,小名子君。」
「好,好……」林甲子的淚滴到了孩子的繈褓上。
車輪滾滾向前,第二天,秦歌在宮中為孩子舉辦了隆重的滿月宴。貴妃去世的悲傷被太子滿月宴的喜慶輕易地掩蓋。在秦歌回來之前,林甲子已經按照他的意思厚葬了生前幾乎被軟禁在錦陀寺內的這名女貞而來的公主。對於這位為皇上生下太子的公主,林甲子也常常暗自唏噓,這就是紅顏薄命吧。更何況,他看得出,皇上並不在乎這位公主,要的也不過是「她」的肚子。
年節過後,回到京城的秦歌重攬大權,林甲子再一次交出全部的權利回歸府邸,安心做他的夫子,教授學生。秦歌接連下了幾道聖旨,雷厲風行地懲處了那些與突厥暗中來往的大臣,連同他們的親人及朋友,全部被牽連。這是秦歌當政以來對朝中官員最大的一次肅清行為,很多年後,許多人想起當初的場景仍不由的心顫。
文泰九年二月,收到伍子昂密信的伍子華假借遊賞突厥風光之名,連夜帶著馮維洲等人逃離突厥。在此之前,他已經察覺到查木爾不打算放他們回京了。伍子華與馮維洲等人秘密商議了之後,想了這個辦法逃脫。他們把所有的東西都留在了突厥,隻帶了馬匹和幹糧。察覺到他們逃跑的查木爾命部下率兵追擊,伍子華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不會武的馮維洲更是吃足了苦頭,幸虧伍子昂有給邊關大將寫信,讓他們接應伍子華,在被突厥兵抓住之前,伍子昂等人順利逃回了大東。
就在伍子華拚死逃命時,京城的範伍氏收到了兩封信,一封是伍子昂給她的,另一封是伍子昂讓她交給柳雙的。伍子昂在信上告訴姑奶奶他一直把柳雙當成是妹妹,如今他自身難保,不願再拖累柳雙。且二弟伍子英多年來深愛柳雙,柳雙的心裏也隻有二弟,他願意成全兩人。而他給柳雙的信則是一封休書。伍子英也同樣收到了一封來自女貞的信,被整整囚禁了近一年的伍子英什麼都沒有多說,隻是抱住了痛哭的柳雙。
範伍氏老淚縱橫地跪在伍家的祠堂內,祈求伍家的列祖列宗保佑伍家,保佑伍子昂。對於伍子英和柳雙的事,她無能為力,也不忍再苛責什麼,伍子昂的信隻不過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測。伍子昂休了柳雙的事被有人心散了出去,那一天,秦歌龍顏大悅;那一天,許多人感到惋惜;那一天,不少人擔心伍家就要這麼徹底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