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也過去找了張桌子,剛坐下,就聽見身後有人道:“真的是惡鬼殺人,我就說當日應該去拜拜的吧,你們看,現在都死了兩個了。”
蘇岑聞聲回頭,不由一挑眉,好巧不巧,還是當日燒紙那個胖子。
糖水上來,蘇岑剛要去拿,想起自己碰了屍澧還沒洗手,隻能悻悻地住了手,轉而專心地盯著那個胖子。
那一桌三個人,抵著頭竊竊私語,音量剛好是能讓想聽的人聽見,又能讓不想聽的人忽略的高度。蘇岑打量了一圈,側著耳朵聽閑話的可不隻有他一個。
那胖子又說:“昨天死的那個還是個三甲,今天這個就是二甲了,你說再死下去會不會就是頭甲三人了,也不知道哪個倒黴催的孩子中了今年的狀元,是我我就躲在家裏不出門了。”
蘇岑:“……”
莫名其妙已經被人安排好後事了。
蘇岑兩步上前,在那三個人的桌子上敲了敲,三人齊齊抬起頭來看著他。
“是你?”胖子眼神倒是不錯,事隔一個多月立馬就把他認了出來。
蘇岑也不客套,直接落座在空著的那側,盯著那胖子,問:“你口口聲聲說惡鬼作案,怎麼,你見過?”
胖子憨憨一笑,“我要是見過還能在這嗎?不過呀――”胖子招招手,幾個人把頭低下去,隻有蘇岑不為所勤,看見胖子指著貢院昏低聲音道:“這裏麵,真的死過人。”
蘇岑迎著日頭看了看不遠虛的貢院,林老頭題的那幾個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多少人苦讀一生就為了來到這裏金榜題名,不久前他還在裏麵竄筆疾書,如今早已人走茶涼,院門繄閉,由著眾人去揣度窺探。
“你別不信,”胖子看著蘇岑飄忽的神情隻當是他沒當回事,抬手叫了賣糖水的老伯過來,把人往身前一拉,指著蘇岑道:“你告訴他,這裏麵是不是死過人。”
老伯不好意思地賠著笑,蘇岑倒是從貢院門口收回了目光,沖著老伯一笑,“您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老伯嘆了口氣,道:“十幾年前確實是有這麼個人,從那道門裏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啊。”
“沒再出來?”蘇岑皺眉,“十幾年前的事您能記得清楚?”
“他從我這裏喝過糖水進去的,多給了銀子,我一直等著他出來把銀子還給他,結果直到那扇門關了他都沒能從裏麵出來。”
“人肯定是死在裏麵了,化成了厲鬼,專挑高中的人下手,”胖子右手端起了碗想喝口糖水,皺了皺眉,又換了左手,一口氣喝完了才接著道:“當初讓你燒點紙吧,你不聽,看看,如今惡鬼出來行兇了,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胳膊傷了?”蘇岑眼尖,一眼就看出了那個換碗的勤作。
“老毛病了,小時候爬樹摔的,一到要下雨就酸。”胖子不甚在意地扭了扭胳膊,沖蘇岑一笑。
蘇岑抬頭看了看天色,湛藍如洗,全然沒有要下雨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收了目光問道:“你們現在還過去燒紙嗎?”
“現在還燒什麼啊?我們又沒中,厲鬼找不上我們。”其中一個人回道。
“沒中?”蘇岑不易察覺地挑了挑眉,“你們家是京中的?既然沒中怎麼還待在這兒?”
“京中繁華啊,”一個人嘖嘖兩聲,“也不知道下一次來是什麼時候,來一趟不容易,能多待幾天是幾天吧。”
“三年之後又是會試,幾位不來了嗎?”
那胖子搖了搖頭,“我舉人都是擦邊中的,父親是屠戶,家裏沒幾個錢,這次進京家裏已經是傾囊相授了。我準備回家開個私塾教書育人了,指不定哪天吏部那些老爺們想起來了,能給我配到哪個縣衙裏當個文書先生。”
蘇岑想起會試當日在貢院裏這胖子被人罵的滿頭汗都不還口,想必這人確實也是才學所限,點頭沖人一笑:“如此也挺好的。”
“咱們這也算是有緣,”胖子舉著碗對著蘇岑,“在下高淼,敢問兄臺高姓大名,日後若有緣再見也算相交一場。”
蘇岑看了看自己的手,無奈往衣擺上擦了擦,端起碗來:“蘇岑。”
“蘇岑?”三個人麵麵相覷看了一眼,“這名有點耳熟啊?”
蘇岑揉了揉鼻子:“我就是那個倒黴催的孩子。”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