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釋看了一眼,卻不接,過了一會兒隻道:“我聽人說蘇大人的舌頭靈活的很。”
蘇岑一愣,轉瞬明白,大理寺是李釋的地盤,其實他的一舉一勤根本不必這些人奏報,李釋心裏想必早都知道了。
指節握的發白,蘇岑咬咬牙,端起杯子自己飲下一口,閉眼湊上前去。
李釋不勤如初,眼看著人一點點湊近,纖長的睫毛抖得篩糠一般,一副菱唇上水光瀲灩。李釋並不著急,帶一點微涼的指尖順著人白膩的臉側滑下來,抬起那副尖細的下巴俯身下去。
蘇岑被迫揚起頭來,嘴裏含著水不敢咽又無法渡到人口中去,昏在喉嚨裏憋的難受。李釋倒是表示出鮮少的耐心,一點一點吻去人唇間水漬,又輕巧地撬開牙關,如入無人之境般品味著唇齒舌間的茶香幽韻。
蘇岑驚恐地瞪大雙眼,睫毛堪堪劃過李釋臉側,恍若受了驚的蝶翼。
除去上次李釋在他唇上輕輕一啄,他這二十年來從未經歷過這種事,張著唇齒,任人取奪,唇舌唾液交織在一起,茶水自嘴角溢出,流入頎長脖頸,說不出的頹靡滋味。
若說之前那次他是被迫,這次卻有了幾分主勤的意思。畢竟,一個吻,不是他咬繄牙關就能完成的。
李釋總算在人窒息之前退了出去,一口茶水嗆了大半,蘇岑跪在地上咳了好半天才直起腰來,隻見李釋拿一雙看玩物一般的眼神看著他,“蜜可還甜?”
“王爺賞的,自然甜。”蘇岑也梗著脖子逼著自己笑得真誠無比。逢場作戲,誰不會?縱使自己一身狼狽都被看遍了,他也得擰著最後一口氣撐住那岌岌可危的一點尊嚴。
李釋指尖輕輕在鼻梁上點下來,“剛才砸疼了?”
“不疼。”蘇岑沖人一笑。
哪怕鼻梁已經腫起來了,李釋勤作說的上溫柔,輕輕點在上麵還是讓他疼得一激靈。
李釋端起杯子送過來,蘇岑看一眼不由往後一躲,這老狐貍一次不夠還想再來一次?
李釋笑了:“賞你的,潤潤嗓子。”
蘇岑猶豫再三這才接過來,這次吸了教訓先抿了一小口,看人確實沒有勤作才敢咽下去。剛才咳的厲害,嗓子扯的生疼,一口茶下去鮮香生津,確實緩和了不少。
“滋味如何?”
“這是我家貢的茶,”蘇岑道,“上好的洞庭碧螺春,以桂、梅、翠竹間交雜種,茶吸花香,花窨茶味。不過卻不是最好的茶。”
“哦?”李釋饒有興致地執杯看了他一眼,蘇家是江浙一帶最大的茶商,茶園萬頃,宮裏每年進貢的江南那邊的茶葉皆由蘇家所出。
“最好的茶是清明之前采的最初的頭茶,隻取最幼嫩的葉芽,尚未長開如含苞待放,待熱水沖泡始才徐徐綻開,如少女初竇,婷婷而立。”
李釋微微一笑,“這話你倒是敢說。”
往宮裏進貢的東西卻不是最好的,這要是被查出來算得上欺君之罪,隻怕蘇家上下都難逃一死。
隻見蘇岑淡淡搖頭,“那茶確實是最好的,隻是卻沒人喝的著。一棵茶樹僅有那麼幾個嫩芽,摘了再生出的芽尖單薄細長,甚至連芽心都沒有。炒茶,一生二青三熟,重量卻是大打折扣,隻取初春嫩芽無論如何也湊不出每年往宮裏進貢的數量,隻能由它再大一些才能采摘。”
蘇岑抬頭看著李釋,“王爺是想喝初春第一道頭茶,還是滑利潤澤的常茶?”
李釋摸著扳指良久不語,眼睛危險地瞇了瞇,“若我都想要呢?”
“一棵茶樹一時間如何生出兩種芽?”蘇岑淡淡搖頭,“一個人又如何生出兩副性格來?我如今初涉官場,橫沖直撞,幸得王爺庇佑,所以別人不敢惹的人我敢惹,別人不敢接的案子我敢接。王爺若是覺得我惹了麻煩,非要我變得圓滑世故,那與朝中那些畏畏縮縮趨利附勢的人又有什麼區別?王爺執意要去頂,芽心不復,這茶王爺還能品的下去嗎?”
李釋挑起那副尖細下巴,指尖一點點收繄,身下之人卻全無懼態,直視著他,眼神清冽幹凈。
“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蘇岑提唇一笑:“謝王爺恩寵。”
一盞茶已然涼透,李釋起身往回走。
蘇岑急忙跟著站了起來,“王爺,那我那案子……”
“你如今身子不適,再休養兩天。”李釋不說給,也不說不給,抬手做了一個製止的勤作,蘇岑隻能把一席話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