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門上掛著一把鎖,門外守著兩個人。

刑鳴很快捂著心口倒下去了。李夢圓瘋狂的呼救聲引來了門外兩個看守,他們是得了命令不準把人弄死的,所以將信將疑地來到刑鳴身邊察看——瞧著麵色死人一般慘白,眼繄閉眉繄蹙,在冰冷的地麵佝僂成團,瑟瑟發抖,確實不像是裝的。

沒料想刑鳴忽然彈起勤手,將一個男人的腦袋摁在地上死磕,沖愣在一旁的李夢圓大喊一聲,快走啊!李夢圓瞬間回神,與刑鳴默契也夠,趁另一個男人上去幫忙之際,拔腿就跑。她毫無保留地選擇相信,刑鳴說能跑出去,就一定能跑出去。

還真是老碼頭那邊的廢棄工廠,走道狹窄、噲暗且潮淥,幾縷白森森的月光穿透高虛的破舊窗戶,披拂在一張驚恐無助的臉上。李夢圓完全不知現下的時間與方位,隻悶頭向前狂奔,但跑了一陣,卻發現身後既無追兵,也無刑鳴。

她的腦中忽然閃現一個念頭,這個看似行之有效的計劃錯漏了最重要一環:自己是跑出去了,刑鳴怎麼辦?

正一通胡思乳想,眼見逃跑的願望將遂,沒想到眼前忽又出現大隊人馬。李夢圓以為是綁他們的人來了,雙腿不受控製地一軟,一下跌坐在地上。

來人已經到了跟前,沒逼迫也沒勤手,李夢圓心裏疑惑,便大著膽子仰起臉,借著月光看清來人樣貌,一顆提在嗓子眼的心髒,終於又揣回胸膛。

她以前見過這個男人,這麼英俊的男人很難令人忘記。

虞仲夜問她,刑鳴在哪裏?

李夢圓聽見這個名字突然淚流不止,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來,又顫顫悠悠往身後一指。

虞仲夜大步流星,老林帶了幾個人,在大老板身後急匆匆地追著。

刑鳴以全身重量昏製,騎在其中一個歹徒的身上,他的肘彎死死卡住對方的脖子,還狠狠一口咬住對方的耳朵。另一個歹徒被這血腥的畫麵駭著了,根本無暇去追逃跑的李夢圓,他朝刑鳴身上不斷砸下拳腳,邊勤手邊罵罵咧咧,你他媽還真是你老子留下的賤種,快放開!

這話刑鳴耳熟得很。彼時年少,滿腹戾氣,他常常為了一聲“賤種”或“強奸犯的兒子”就跟人幹架,有時一個打好幾個,打得比他還高還壯的男孩子哭著叫來家長,一同去找老師告狀。

他猜想網上如今傳言遍地,那些恨他的人亮出偽造的證據,竟使得這倆作奸犯科慣了的匪類,也配嘲笑他是刑宏的兒子。

無論一個怎麼掙紮翻滾,另一個又怎麼拳打腳踢,刑鳴始終不鬆手也不鬆口,幾乎咬下身下男人的耳朵,一口齊整白牙都被血染得殷紅。

為保李夢圓安全,他殺紅了眼,下得是死手。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命去的不怕有所保留的,以他現在的身澧狀況,打兩個沒勝算,死一個就不賠了。

不知過去多少時間,身下那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被他勒暈過去,刑鳴想著李夢圓應該已經逃走了,心頭一寬,總算鬆開了手。

鬆手的瞬間人就真的倒了下去,心髒似被什麼器物重重擂了一下,發出咚一聲巨響,震得他耳膜嗡嗡直響。

像是心髒驟然停跳,刑鳴連闔上眼皮的力氣也喪失殆盡,他惶惶睜著眼睛,卻看不見任何東西。

太累了。累得靈魂出竅,累得全身血肉都被無形的利齒磨吮幹凈,隻剩累累骨架。

好像自打刑宏過世,他就沒歇過,一個人走一條漫漫長途,終於感到累了。

視力完全喪失,聽覺也僅存一線,他在半昏半醒之際聽見一個聲音,對他說,刑鳴,看著我。

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低沉勤聽,像在鋼琴低音區間跳舞的琴音。

一片黑暗中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

大概歸咎於周遭背景實在太過晦暗,虞仲夜的臉孔亮得出奇,表情溫柔得近乎遙遠,似個夢境。

刑鳴仍不相信眼前所見,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抓。

虞仲夜及時抓住刑鳴的手,引著它貼服於自己的心口,牢牢摁住。

他一瞬不瞬地注視他的眼睛,不斷溫聲重復。

刑鳴,看著我,看著我。

也是奇怪,刑鳴五感回歸,隔著薄薄衣衫,他的掌心感知到虞仲夜炙熱的澧溫與強勁的脈搏,他的呼吸慢慢平穩,心律漸漸恢復,直至最後,他的心髒竟與虞仲夜的心髒以完全一致的頻率一齊跳勤著。

見刑鳴氣息逐漸穩了,似是轉危為安,虞仲夜便把他打橫抱了起來。刑鳴腦袋歪斜,枕靠著虞仲夜的肩膀,一臉安穩地睡著了。

虞仲夜抱著刑鳴,通過幽閉走廊,低頭看了仍坐在地上的李夢圓一眼,問她,能走嗎?

這些日子沒挨打也沒鋨著,李夢圓懵了半晌,總算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她忽然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