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3 / 3)

身後跟著的探子不敢的上前,拱手稟告道:「爺,可還要繼續追查陸大人的所在?」

趙天戟搖搖頭:「不必了。」

人既然已經來到了京城,他已然心滿意足,對方左右是要上朝的。

阿寧不想見他,他若是用了這般手段,怕是對方更加不想理他。

趙天戟猜得不錯,三日後,陸莫寧果然拿著上任文書去刑部報道了。

辛大人早就有退意,他不是當刑部尚書的料,這些年不過是怕這個位置被有心人霸佔了,一直強撐著,如今終於能解脫了,他求了一個同樣是二品的閑職,去了大理寺去當文職去了,落得一個清閑自在。

當日就進宮去見麵見了聖上,謝主隆恩。趙天戟在陸莫寧去刑部的時候,就已經得到了消息,他這三日坐立不安,根本沒睡好覺,想著他們在同一個京城,卻不得相見,他就覺得自己與阿寧就是那一年見一次的牛郎織女,太可憐了。

等陸莫寧已經進宮的消息傳來,趙天戟難得失了分寸。

他站起身,開始整理龍袍,又覺得自己穿著龍袍會不會嚇到對方,趕緊詢問段勁鬆:「段老四,朕要不要換一身常服?會不會嚇到阿寧?」

段勁鬆其實心裏撲騰撲騰的,生怕那個秘密暴露出來,他本來是不想來的,可偏偏他一下朝,就被趙天戟給逮住拉了過來,對方下了朝,就開始折騰那些常服,換了一身又一身,讓段勁鬆此刻都麻木了,他真想來一句:皇上誒,您換再多套也沒用了啊,小陸大人連娃都有了啊,您沒機會了啊!

隻是,他能說嗎?

他肯定不能啊,萬一皇上這一失戀,連登基大典都推遲了怎麼辦?

這可是大事,所以……務必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任何亂子啊。

於是,段勁鬆露齒一笑,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瞧著緊張不已的帝王,認真道:「皇上,您穿龍袍是最英武的,龍袍加身,這是帝王的象徵,權勢的象徵,沒有哪個男子沒有宏圖霸業,您這模樣……絕對能將小陸大人給迷得不要不要的。皇上,放心吧。」

段勁鬆在心裏穀欠哭無淚,這麼不要臉昧著良心誇獎的人,肯定不是他!

他這是為了他們大趙的江山社稷,為了黎民百姓啊……

趙天戟聽著這一句,終於放下心,威嚴端正地坐在那裏。

等殿外隨時稟告的探子稟告說還有半柱香就到的時候。

趙天戟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龍袍與龍冠,正襟危坐之後,掃了一眼段勁鬆,覺得這段老四太沒眼力勁兒了。

段勁鬆覺得自己一直被趙天戟瞪,忍不住縮著脖子小聲道:「皇上?」

趙天戟終於忍不住了:「段老四,你不覺得……這禦書房裏多了什麼嗎?」

段勁鬆格外的茫然:「多了什麼?」

趙天戟:「……」他半天,咬牙切齒:「段卿家,你不覺得兩兩成雙對,卻多了一個麼?你不回家陪婆娘,在朕這裏礙眼算什麼?」

段勁鬆:「!!!」

說實話,麵前這位要不是皇上,他真的能跳腳罵人了,還罵一天不帶重複的。

但是他慫,他不敢,這是皇上誒……

於是,段勁鬆陪著笑:「哎呀,皇上說得對,老臣的確是該回去陪夫人了。這就回去,這就回去。」

隻是轉過身時,想到皇上那句「兩兩成雙對」,心虛道:皇上誒,的確是兩兩成雙對,是老臣與夫人誒,您與小陸大人……那中間還隔著一個小陸大人孩兒他娘呢!

陸莫寧穿著刑部尚書的官服慢慢靠近禦書房時,抬眼,瞧著不遠處巍峨的宮殿,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等快到禦書房門前時,陸莫寧抬眼,就看到了段勁鬆,他眼底波瀾不驚,麵無表情地拱手:「段大人。」

段勁鬆看到陸莫寧就慫,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他們大趙國終於要有皇後了,誰知道後來皇上直接那啥就跑了,雖然情有可原,但是吧……

要是擱在誰身上,那都是不可原諒的。

但是吧,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不給人留後路啊。

那會兒皇上雖然去打仗了,但是心裏還放著小陸大人,專門讓探子每隔一段時間就稟告小陸大人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從不落下。

隻是剛好那會兒打的如火如荼,他與駱釗就在這時,突然就得到了一個消息:小陸大人突然帶回了一個嬰兒!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想著也許是小陸大人救回來的,可等他拿到那嬰兒的畫像,對比了一下陸莫寧的模樣,頓時心涼了半截。

皇上誒,您這是後宅失守了啊……

小陸大人在你走後那是連娃都有了啊。

那會兒戰況吃緊,霽王愣是說皇上是假的,還拿了不少舊臣威脅,皇上這一路其實並不容易,他與駱釗做主將這些給隱瞞了下來,幹脆直接換成了陸莫寧收養的一個義子報到了皇上那裏,想著能瞞一日是一日。

沒想到……竟然真的瞞到了現在。

段勁鬆看著陸莫寧淡定的模樣,心裏更加心虛,他早知道對方聰明,怕是……對方這些年已經漸漸猜到皇上的身份了吧?

段勁鬆卻是想錯了,陸莫寧不是猜到的,而是在突然得知自己竟然懷了身孕時,某日偶然午夜夢迴醒悟的。

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夢裏黑蛇滿身鮮血,身穿盔甲,轉身猛然看過來時,那張臉,突然就與記憶力隻見過一麵的雲戟帝的模樣重合在了一起,他那時才驚然想起來。

怪不得黑蛇第一次變身時,他總覺得對方的模樣有些熟悉,原來……早在冥冥之中,他就見過對方一麵。

不管他當時得知的時候心裏有多驚訝,此刻的陸莫寧,淡定的讓段勁鬆瞧不出情緒,還有種莫名的想逃的錯覺。

段勁鬆幹笑了聲:「小陸大人啊,這麼久不見,小陸大人真是愈發的好看了啊……」

隻是段勁鬆這剛誇獎了一句,禦書房內就傳來某人不悅的低吼:「段老四,你是不是覺得最近太閑了?」

他的人,他竟然敢撩起來了?

段勁鬆頭皮一麻,趕緊一溜兒煙跑了。

陸莫寧站在原地,轉過頭,瞧著步履匆匆的段勁鬆,不知為何,腦海裏閃過五年前,對方也就是這麼將那封不告而別的信封遞給他,也是這麼匆匆逃跑了。

他慢慢轉過身,瞧了一眼緊閉的禦書房,垂下眼時,週身的氣質愈發的清冷漠然,讓等在禦書房外恭恭敬敬的禦前總管王德貴莫名打了個寒顫。

這王德貴在趙天戟是太子時,就是他身邊的大太監,後來他登基了之後,就是他身邊的禦前總管,隻是後來趙天戟出事,他也沒過多久就落敗了,成了一個老太監,被人落井下石。

如今趙天戟回來,親自將他從後宮找了回來,再次一飛沖天。

王德貴身為趙天戟的禦前總管,這三個月來,足以他看出一些異樣,皇上對這位他還未曾見過的陸大人……很不同。

如今一見,王公公對陸莫寧愈發恭敬:「陸大人,請。」

王德貴親自給陸莫寧推開了禦書房的門。

陸莫寧垂著眼,瞧著這朱紅色的殿門,瞧著這門檻,抬步,踏了進去。

身後的殿門緩緩關起,整個禦書房內,頓時沉寂無聲。

陸莫寧垂著眼,抬步走了進去,一步一步很穩,甚至連邁著的步子都大小不差。

而坐在禦案後的趙天戟,卻在陸莫寧出現的第一時,視線就絞在對上身上收不回來了。

他癡癡鳳眸灼灼地盯著對方,生怕錯過哪怕一分一毫,五年了……一千多個日夜,他終於再次看到隻有午夜夢迴才能看到的人了。

陸莫寧站到禦書房內正中間的位置,垂著眼,拱手行禮:「臣陸莫寧,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晰悅耳心心唸唸的嗓音卻帶著淡漠的疏離與恭敬,直接澆了趙天戟一個透心涼。

趙天戟怔怔望著眼前的男子,長高了,姿容也更加出色了,可對方眉眼底的疏離與淡漠,卻讓趙天戟的心口像是被一隻手攥著,難受得心肝都疼了。

趙天戟薄唇動了動,啞著嗓子輕喚:「阿寧……」

陸莫寧拱著的手紋絲未動:「皇上,君臣有別,皇上休要折煞微臣。」

趙天戟:「……」他即使早有準備,看到這般疏離的人,還是耷拉下腦袋,像是一個落敗的大型犬,苦著俊臉怔怔瞧著陸莫寧,猛地站起身,大步朝著陸莫寧走了過去,陡然握住了陸莫寧的手腕。

後者卻是連半分掙紮也無,隻是垂著眼,麵無表情:「皇上這是作甚?」

趙天戟低下頭,低沉的嗓音帶著虧欠與歉意:「阿寧你別這樣,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我的身份,也不該不告而別……你別這樣,我難受……」

陸莫寧垂下眼,又黑又密的睫毛動了動,退後一步,嗓音依然清晰淡漠:「皇上,微臣不懂您的意思,皇上金貴之軀,微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何時見過皇上了?」

「我……」趙天戟被對方堵得啞口無言,突然抬起陸莫寧的下頜,「阿寧你看看我,我是黑蛇啊?」

陸莫寧清冷的目光卻一直低垂著,壓根不看他:「皇上莫要玩笑,皇上聖顏,豈容微臣窺探一二?」

趙天戟到這時還看不出對方就是故意不認他才是真的蠢了,他可憐兮兮地握著陸莫寧的肩膀:「阿寧,好阿寧,我給你道歉,不管你打我罵我都好,別不認我好不好?」

不過,趙天戟顯然低估了陸莫寧的氣性,對方軟硬不吃,拱手揮開趙天戟的大手:「皇上還請慎言,微臣絕不敢做這等大不敬的事。」

趙天戟:「……」

一別五年,再見心尖尖的人突然裝作不認識他了,怎麼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