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的客人這才回過神,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輕聲細語地吩咐小二:「我要兩間上房,快些準備吧。」
「好咧。」店小二熱情地答應著。
朱蘊嬈上樓時又謹慎地回頭望了一眼,確定這人的目光沒有追著自己,一顆心才稍稍放下,暗忖道:這人看上去倒也挺正派,隻怕自己是多慮了。
如此悶頭睡了一夜,第二天朱蘊嬈起床梳洗時,才發現昨晚竟下了一夜的大雪。眼看前路越來越難走,她頓時有些犯愁,因此退房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拎著行李站在客棧門前躊躇著,準備雇輛馬車。
也不知怎的就這樣巧,這時客棧中一位老太太正獨自往外走,與朱蘊嬈擦肩而過的時候,一不留神踩著了門外滿地的雪珠子,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摔倒。
那老太太發出一聲驚惶的叫喊,一旁的朱蘊嬈卻眼疾手快,早伸手一把將她拽了起來。驚魂未定的老太太倚在朱蘊嬈身上,嚇得臉色蒼白,口中不住地念佛:「阿彌陀佛,多謝女菩薩出手相救,不然老身的腿隻怕都要摔折了……」
朱蘊嬈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剛侷促地笑了笑,這時卻聽背後傳來一道驚慌的聲音:「母親,您怎麼了?」
朱蘊嬈不由回過頭去,就看見昨天與自己打過一次照麵的男人正疾步走來,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老太太,擔憂地左看右看:「母親,您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就下樓了,如今您身邊也沒個人服侍,若是一不小心摔到哪裏,卻叫兒子我如何是好?」
那老太太被兒子好一通數落,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朱蘊嬈看著眼前這位孝子急得臉色都變了,便忍不住微笑著插口道:「你放心,老太太沒摔著。」
那男人聽朱蘊嬈如此一說,這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擦額角看不見的冷汗,很不好意思地笑著謝她:「剛剛我在樓上都看見了,多謝夫人出手扶住我母親。我也是一時情急,這才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本來我陪母親南下探親,隨行也是有人服侍的,不想婢女忽然就得了急病死了,半道上也買不到可靠的人差使。原想著捱到北京也就順當了,哪知天又下了大雪,前頭的路隻怕越來越難走,怎不令人犯愁?」
朱蘊嬈聽了他的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打量了一眼老太太,逕自開口:「昨天官人進店時,倒不曾見到這位老太太。」
「哦,當時我母親還在車中,因為事情太多,我都安排好了才扶她進店,那時夫人已經上樓去了。」那男人笑著解釋道,因為聽出朱蘊嬈也對自己留了心,言語中不覺多了三分喜悅,「恕在下冒昧多問一句,在下看夫人似乎是一個人投店,敢問夫人這是要往哪裏去?」
朱蘊嬈聽他對自己言語尊重,又是陪著老母出門的孝子,心中便放下了戒備,老實回答:「我要往北京去。」
「那倒巧了,」這時男人臉上露出誠懇的笑意,對著朱蘊嬈作了一個揖,「在下姓皦,字生光,乃是順天府的生員,論起來也是清白家世。如今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夫人若不介意,倒不妨聽我一言:我母親如今沒人貼身照應,夫人孤身在外行走,也多有不便,若是結伴而行,夫人與我母親同車,裏裏外外幫忙照應著,倒是幫了在下一個大忙了,但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朱蘊嬈聽了他的話,再看看客棧外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也有些心動。這時那老太太也慈眉善目地望著朱蘊嬈,笑道:「老身天天坐在車裏趕路,一個人也著實悶得慌,夫人若肯相陪,那是再好不過了。」
朱蘊嬈聽了老太太的話,猶豫了片刻,心想這一路人生地不熟,難得碰到一家好人肯照應著,倒也算好事一樁。再說自己隻陪著老太太,也沒什麼值得猜嫌非議的地方,於是終於點頭答應下來:「既然大家都不方便,結個伴一起走也不礙事,不過我也不能白白佔你們的便宜,一路上我食宿自理,車錢也要照算我的。」
「好。」那皦生光也不推讓,大大方方地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