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打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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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當朱蘊嬈睡眼惺忪地甦醒時,枕邊人早已不見蹤影。她帶著一夜繾綣後的疲憊,懶懶地推開被子坐起身,四肢蜷成一團,雙眼緊盯著齊雁錦睡過的半邊床鋪,癡癡地出神。
身旁柔軟的床褥上帶著淺淺的凹陷,錦被之下尚有餘溫,枕邊還落了一兩根碎發。
她伸手拈起那兩根髮絲,小聲啜泣了一會兒,片刻後卻猛地吸了吸鼻子,毅然伸手打開了床頭的暗屜,從中抽出那張令她做了一夜噩夢的字紙。
按照約定,她必須前往昨天與哥哥相見的那家酒樓,親手將這張字紙交給陳梅卿。
朱蘊嬈逼自己強打起精神下床梳洗、穿戴整齊準備出門,不料卻在走出廂房時,迎麵撞上了剛剛做完晨禱的熊三拔。
熊三拔打量著朱蘊嬈一身外出的打扮,疑惑地問:「夫人,你這是準備出門嗎?」
自從與齊雁錦重逢之後,朱蘊嬈一向不肯獨自外出,因此這時候她害怕熊三拔會對自己起疑心,便拿陳梅卿預先為自己編造的理由,對他搪塞起來:「今天我哥哥就會離開北京,我們約好在昨天的館子裏見最後一麵。」
她撒著謊的時候,右手無意識地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那張字紙此刻正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那裏。
這時熊三拔的半邊眉毛因為擔憂而微微聳了起來,說出口的話卻依然很溫和:「你哥哥要離開北京了?你就這樣一個人出門,不要緊嗎?」
朱蘊嬈搖搖頭,楚楚可憐地望著熊三拔,小聲道:「不要緊的,我隻想好好與他道個別……」
「唔,既然是最後一麵,好好道個別也是應該的。」熊三拔猶豫著附和了一句,可一想到朱蘊嬈就要單獨去和陳梅卿會麵,就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寧,於是他主動提議,「要麼,還是由我陪你走一趟吧?」
「不,不用了,這也太給你添麻煩了。」朱蘊嬈慌忙拒絕,神色間閃過一絲驚恐。
「沒關係,」熊三拔熱心地笑,「有人陪著安全些,再說那家酒樓我經常去,路也很熟。」
事實上,除了對陳梅卿有些不放心之外,熊三拔也的確很想為朱蘊嬈做些事——對於這位剛剛在親情和愛情之間做出抉擇的夫人,他既敬畏她的勇氣,也同情她的遭遇——就像他在羅馬時讀過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那一對苦命鴛鴦,同樣也要依賴神父替他們牽線搭橋,此時此刻,幫助朱蘊嬈似乎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
於是熊三拔就這樣懷著滿腦子浪漫的想法,陪同朱蘊嬈前去與陳梅卿見麵,卻因為輕信了眼前的弱女子,忘了將這件事設法告知趙之琦。
而另一廂,陳梅卿已經在酒樓的包廂裏等候多時了。
這一次他抱著最壞的打算,依照心中最可怕的猜測做好了準備——論人脈,現如今的京城裏,他絕不會輸給家道敗落的齊雁錦,眼下之所以行事縛手縛腳,隻因自己的妹妹涉身其中,叫他有心打老鼠,又怕碰傷了玉瓶。
整個計劃裏,他給了妹妹五天時間,與她約好每天在這裏等候,隻要她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借口與他道別來這裏碰頭。若五天後朱蘊嬈仍舊一無所獲,他會選擇相信齊雁錦此人清白無辜,從此一個人離開北京。
事已至此,但願一切都是他多慮,否則頭一件要緊事,就是先帶棗花遠離那個瘋子!
就在陳梅卿凝眉沉吟間,店家拎著茶水叩開了房門,與他稟告道:「大官人,樓下來了一位娘子,想要見您呢。」
陳梅卿眉峰一挑,連忙應道:「快請她進來。」
店家答應了一聲,添完茶水後便告退,須臾之後,隻聽吱呀一聲,包廂的房門輕輕被推開,悄無聲息地閃進了一個人。
來人正是朱蘊嬈,她臉色蒼白地走到陳梅卿麵前,失魂落魄地往地上一跪,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成串地落下來:「哥哥,求你救救他……」
「別急,你先把話說清楚,」陳梅卿伸手扶起朱蘊嬈,體貼地為她拭去眼淚,低聲問,「你一個人來的?」
「熊大哥陪我來的,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外出,就堅持跟來了,現在正在樓下候著呢。」朱蘊嬈紅著眼睛回答,惶恐地望著陳梅卿問,「哥哥,我夫君他不會出大事的,對不對?」
此刻陳梅卿沒有直接回答她,卻自顧自地問:「你找到那張字紙了?」